少年在擂钵街“居住”已有四年之久,具体来到这里的时间他已经记不清楚,只有过去艰难的四个冬天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真冷啊,这是第五个冬天,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咬牙坚持下去。

    那一天,数名暴徒毫无预兆的闯入家中,父亲留在屋子里,母亲带着他从窗户逃跑。一向端庄得体的母亲甚至来不及穿鞋,拉着他向最近的警局逃去。

    然而当他们总算冲进警局大门,母亲却又将他抱在怀里转身离去:“快跑,不要再回来,不要看、不要听,尽力向更远的地方跑。要活下去啊……”

    直到后来他才恍然大悟,那些警察并不是滑倒才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暴徒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母亲最后一次拥抱着亲亲他的额头,然后亲手将儿子推进河道。

    ——被河流带到下游还有活命可能,留在原地或是继续向前跑必死无疑。

    就像扔进罐子里点燃的爆竹,一声闷响后那些人迅速离开。被河水卷走的孩子费劲力气才爬上河堤,过了一段以翻垃圾箱为生的日子,最终逃入擂钵街。

    那个早就被政府放弃了的遗弃之地。

    在擂钵街生存很难,出去却也不会好到哪里。横滨每天不知

    道有多少人成为失踪人口,作为一个尚未成年肢体完整的孩子,如果既不想饿死又不想被抓走卖掉的话,留在这里竟成了个不错的选择——四通八达的小巷是天然防御手段,钻进去拐几个弯大多数情况下都能甩掉人口贩子。

    他要复仇,复仇的前提是活下去,活到有能力查出那些人都是谁。

    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以为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下去再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时候,变化出现了。

    先是与同伴失散,继而不慎被小团体劫掠,正在苦思脱身之计时却又被三个奇怪的人救下……

    确切的说是那个黄色头发戴眼镜的男人救了他,然后把他带到另外两个人面前。

    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这三人中那个女的最好对付。她大概是头一次走进擂钵街,脸上还带着尚未退尽的好奇与惊讶。

    果然,她随随便便就给了他一瓶干净水,还有颗奶糖。糖很甜,最近就没吃饱过,含着糖恨不得能把舌头也一块咽下去。

    几乎在那个瞬间他就决定,要借助这几人混进港口黑手党。其他人更可能贱价把他给卖了,这些并不了解擂钵街生态的滥好人才是最佳选择。也许那些凶手就来自港口,但那又怎么样呢?有这些外人作踏脚石,不会有人怀疑他加入组织的动机。

    有合理理由的投奔与被抓到不得不加入,起点和分量不可同日而语。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啊——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就请替我向他们道歉。我不是个好孩子,请不要再来救我……

    这三个人很快分头行动,一脸单纯的女人负责带他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