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说他可没那么简单,我得留个心眼。”

    “哦,你舅舅啊。”没想到这入秋了的天气还能热得厉害,孟盛夏揪着自己的衣襟扇了扇风,挥散心里的一丝烦躁。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没有表达出太多自己的情绪。他不喜欢严恩的舅舅严鹜,可严恩对对方的依赖从小到大,哪有他置喙的余地,“他这次又计划些什么了?”

    “和他的计划也没有太多关系,他只是让我多关注他们一家……”严恩在电话那头含糊地回答,然后又飞快地用撒娇的说辞请求到,“求求你了阿夏,之后我会想办法好好谢谢你的!”

    “谢什么,”他不需要严恩的感谢,不仅仅是他们是发小的缘故。但更多的理由孟盛夏也说不上来,他只是本能地不喜欢拒绝对方,“咱们是外人么。”

    严恩叹了一口气,然后笑道:“那多谢了阿夏,之后有空出来吃饭吧。”

    孟盛夏挂了电话,又想了想转过身混进人群去了。

    “唉,能问问么?刚刚那个学弟是谁啊?”孟盛夏明知故问,而被他搭讪的路人害羞地不敢和他对视,只小声和他介绍起来。

    牧周文,法学院的新生。孟盛夏甚至问到了对方的班级,他默默记下来、发了条微信给自己在B大的兄弟,请人家把牧周文的课表给自己发上一份:反正他闲得要死,还不如近距离和这个观察对象多接触接触。

    他受路人指引一路晃悠到校医室去。一般清冷的大学校医室今天还挺热闹,如火如荼的秋季球类运动会上伤员当然不会少,他就四处转悠,想着随缘碰碰运气还能不能遇上牧周文,没想到真还看到了对方躺在床上的惨状。

    牧周文正咬牙受着校医活血化瘀的推拿,似乎眼泪都快给大力出奇迹的老先生给逼下来了,可愣是装硬汉一声不吭。看得他旁边的小姑娘倒是叽叽喳喳地同他讲起其它东西来,大约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按理说这样的场面没有什么问题,可偏偏孟盛夏见不得别人这副装逼的样子。他虽然也是个男的,还是个被爷爷教育要顶天立地的大A,可他不觉得这么死撑有多么厉害,只觉得看着就有点烦。他就站在那里抱着手远远看着,忘了自己这身高体型和医务室里的窄道挺不相配,堵着路呢。校医从他背后路过的时候不得不喊了句同学让让,他才回过神来猛地让开了。

    他的脸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突兀,没呆多久就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孟盛夏倒是不讨厌被人关注的感觉,他享受自己的外貌给自己带来的优势,甚至有点喜欢这种孔雀开屏带来的瞩目。但被对方注意到就不太好了,于是他赶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就离开了医务室。

    ……

    他们C大和B大本来隔得十万八千里,可拖了几年的校区新规划一落实,大家搬进了同一个圈子。大四老油条的孟盛夏跟着大三以上的老生们一起来了本校校区,可他们这时候哪还有什么课程,就等着毕业答辩呢。同学们基本上不是准备升学就是去找实习,不过这两方面他都没压力,所以就成了个成天游手好闲的,家里长辈耳提面命的话就去公司上上班走走过场,忙起来便懒得管他,只要他饿不死自己就成。

    这下倒是方便了他对牧周文的观察工作,也不必开他那张招摇的跑车来来回回了。坐校巴也是新鲜体验,起码当孟盛夏对自己转头去看窗外风景时,别人聚焦于自己的视线时感到非常满意。

    他开开心心下了车,按照先前做好的调查,大摇大摆混进了牧周文的公共课课堂。阶梯教室还挺大,几乎能塞下几百个学生,他混在里面也没有谁能看出他不是自己学校的。

    孟盛夏心安理得地找了个过道边上的位置待着,垂着脑袋假意翻了翻自己带过来的书。这公共课他从前也上过,课本都没翻过几页,新得像是刚拆了塑封,今天倒能拿来骗骗人。

    快到上课的时候,牧周文终于姗姗来迟。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进来,又被人从上头扶下来,自己找了个座位艰难地坐下。这场面看上去有点滑稽,于是孟盛夏轻轻笑了笑,悄悄滑到了对方的身边。

    “同学,待会需要我帮忙吗?”孟盛夏露出自己最人畜无害的笑容和牧周文提议到,他的眼睛已经瞟上了牧周文拿出来的笔记本。

    那笔记本被人精心用封皮包好了,书口上用油性笔工整地写上了牧周文三个字,看得出主人很是珍惜这本书。好学生的做派啊,那和自己更是不是一类人了。除了喜欢的老师的课,孟盛夏自个儿的成绩一般就在及格线上低空擦过,所以他挺待见能够忍耐无趣老师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