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致去物业调取监控,却被告知最近全面更新了系统,一切记录都已被覆盖。他也特别留意了信箱的状况,然而再也没有收到类似的信件。

    傍晚时分,宋绪明去阳台接电话的时候,他又将那些涂黑的信纸仔细翻看了一遍,甚至凑到鼻尖嗅了嗅味道——他觉得自己几乎是疑神疑鬼了。这时,一只手越过他的肩膀,从桌面取走一张,有样学样地,也放在鼻端嗅了嗅。他转过头去,宋绪明正单手支着椅背,与他离得极近,“有闻到什么吗?”

    林致莫名语塞,半晌憋出句废话,“电话打完了吗?”

    那上面只是纸张和墨水的气味,有些刺鼻。然而此刻,他鼻尖萦绕的唯有宋绪明的味道——Alpha的信息素会随季节发生变化吗?带着适宜的、暖而不燥的温度,缓缓包围过来,舒适得像是一袭柔软的羊绒毯子,又令他联想到吃着栗子蛋糕看一本旧书的滋味。

    “嗯,”宋绪明将信纸放了回去,没有打击他查证判案的劲头,只是又断定了一次,“可能是小孩在模仿电影情节。”

    林致也怀疑是否如此了,毕竟据他所知,宋绪明没有任何仇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此事没有更多进展,盘旋心底的疑问暂时被搁置下来。林致投入到竞赛的准备中,顾珣偶尔会约他一同去图书馆。他不知两人是否算得上世俗意义的“朋友”——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了。好在顾珣寡言少语,又自然而然有种令人放松的气场,与他相处并不费神。

    “要一起吃饭吗?”在分别之前,顾珣只会这样问上一句。

    “谢谢,不了。我要和……”

    顾珣取下眼镜,捏了捏细而直的鼻梁,头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在交往吗?”

    林致怔住。

    这句话由顾珣说出,他可以确信,其中不带任何取笑的含义,也没有设置什么无聊的陷阱。正因如此,他愈发诧异,“……没有。”

    顾珣抬眼,失去镜片的遮挡,那道目光看上去竟有些不同,林致说不出里面写着什么。

    “你喜欢他,但为什么?”

    语气中只有淡淡的好奇。林致望着他,忽然意识到,不同之处在于,褪去温吞的善意之后,那双眼中显出纯粹理性的底色,几乎是无机质的。

    林致定定盯着他,用一个新的问题回答问题,“为什么这么问?”

    顾珣笑了笑,垂下眼擦拭镜片。“林致,Alpha只是受信息素奴役的野兽,”他这样说道,“你要么驯服他们,要么杀死他们,没有第三种选择。这个群体并不懂得什么是爱,这也意味着,你不可能用爱来达成这两者之一。”

    林致的目光跟随着他,顾珣站起身,戴上眼镜,将电脑收回包里,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你的比赛在明天上午,对吗?”他提起包,礼貌地道别,“祝你顺利。”

    顾珣的话在他心中留下一种奇怪的感觉,当天夜里,他做了个模糊而怪诞的梦。梦中,他在一幢全然陌生的房子里游荡,穿过长长的走廊、无数间荒凉破旧的卧室,没有一盏灯亮着。他越是往前行走,身子便变得越小,与此同时,门扇也愈来愈低。最后,他拖着疲惫的、幼小的身躯,走入一间又窄又挤的,暖黄色调的屋子。台灯照亮了床,他认出这是自己多年前的卧室。林致实在太累了,他决定在梦中睡下,于是掀开被子——床上静静躺着一把匕首,刀刃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