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鹤从送小孩去机场,睡醒一觉的祝招朝这时后知后觉到伤心了。毕竟从未离家这么远。

    大学是在本地读的医学院,离医院近,差不多每个月要回来几次。下班如果早,林鹤从又总是拎着大兜零食去学校给他,因此虽然在高校,却不曾有过多少分离情绪,这一回可是不一样了。

    全程一千多公里,飞机上就要待两三个小时,几乎跨越了这个国家的南与北。这么远,林鹤从蹙着眉头,他的小孩要是再想回家,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太远了,要是在外头委屈了怎么办,家里大人不在,小孩可怎么办呢。

    祝招朝同样不言语,只是把叔叔的干燥的大手放在自己掌心摩挲,玩来玩去。从前林鹤从常常因为消毒剂感染手部湿疹,回家叫六七岁的小孩看见了,便拿着叔叔的手放在嘴边吹,给他呼呼。

    往往这时,手术台前站了一天的腿也就不疼了,祝招朝是林鹤从的加油站,小孩对他亲赖,这是多少做家长的人渴求的事,他又多么幸运,在失去双亲的同时,拥有了一个这么贴心的小孩。他很多次看着怀里小孩的睡颜,心里想着自己的幸福,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同行的两位医生已经到了一会儿,因此分别时林鹤从只简单叮嘱了两句,摸摸祝招朝的头。

    祝招朝抬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刚睡醒,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看见大人往后退了两步,他眼眶瞬间就红了,下意识小跑着往前跟了两下。

    林鹤从就站住了,心里是多么不舍,停了停,伸手冲对方招了招:“来。”

    像无数个等叔叔值班回家的晚上一样,他柔软的小孩冲过来抱住了他。

    林鹤从将人拥紧,在祝招朝耳边压低了声音呵斥:“在家好吃好喝不满意,偏偏要搞七搞八,看你到那边怎么办!”

    “不要说了么!”祝招朝带着哭腔声讨家长,还有什么用呢,现在才知道说这些。

    祝招朝没发现,此刻的他跟当时问王院长讨名额的他,是完全不同的心态。在王院长面前,他表现出了一种可以独自承担所有后果的正面形象来,好像确实已经是个25岁的成熟男人了。而一旦到了家长面前,他那些豪言壮志似乎就一瞬间被包裹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林院长并不能左右我的意见”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