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屋子里的陈设一点点搬出去了,换成坐牢的那种家具,应星现在拥有:一个小小的临时单人床,一个椅子,一个铁皮马桶。暖气不会再开了,幽囚狱并无供暖,丰饶孽物也没有被冻死的可能。

    我基本没空管他,只能放着他一日日枯坐在屋里,灰尘以极快的速度覆盖了他不接触的家具,最后我发现只有床落灰的速度慢那么一点。地板因为长期不变的行进路线也多了几条灰尘形成的小路,向我昭示应星的去向——厕所、窗口、床。每个月的15和30号,我会接上水管在院子里给他简单冲洗一下,是冷水,浇花用的喷头还是强度过大了,

    他不曾抱怨。我每日把简单的饭通过小窗户递进去,应星都会吃完,那食材比之前差了不是一点,但也许他从来都不在乎这种事吧,通过监控我看见他拆开盒子,坐在床上慢慢地夹饭,咀嚼,像一头沉默的牛。

    起码他没有动过寻死的年头,枯槁的活着、或者单纯的没有死已经令我心满意足。我每天都隔着窗户打量一会应星——他的脸颊带有那个覆灭星球住民的明显特征,虽然和仙舟民也有类似之处,但细看就会发现哪哪都不一样。呆滞望着某个点的时候,他恍惚的神色使得整个人都要融进灰败的房间了。

    我长久的凝视应星的侧脸,像是食用一份保质期很久的罐头。那灰色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像是柔软的皮草?那温柔的紫色眼睛几时开始变得如同玻璃珠?健康的肌肤也蜡黄的好像处理过的皮革,他的某些美丽慢慢随着时间流逝褪去了。

    各退一步的结局就是这样。我们会这样平静的生活直到我死去、或者无法保护他的那天为止。

    ****假如相敬如宾的结局end****

    “你太偷懒了。”应星说。

    这是把他真的当囚犯关起来后第28天我们的对话。我捧着篮子抖了一下,“啊?我今天写完了公文才来找你的?”

    “不是这个。”应星摇摇头,接过我的篮子,很好心的解释,“想一下,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狱卒和囚犯?”我问,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是的。”他点点头,“你就对我没有一点不爽吗?”

    “没有。”我干巴巴的摇头。我爱你还来不及,为什么不爽。

    “……”他脸上流露出我很熟悉的头疼味,我给他捣乱的时候他经常会顶着这么个脸揍我屁股。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你当我欠揍了。”应星干脆的说,他总是很直接的。

    “打我,管教我——不管是什么,总之招呼上来,快一点。”

    你这是什么b态度啊?我头一阵一阵疼,偏生又移不开脸,“啊?”

    “别让我想别的事情了。”他小声补充,“算我求你了。”

    就应星的乞求来看,他似乎受不了无休止的自我谴责和惩罚,需要一些外力来给他刺激,这本身究竟是寻求苦难还是躲避苦难呢?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可怜的长生种。

    最后选用的是电棍。见效快声音小,第一下捅过去应星哥就僵直着倒了,我补第二棍、第三棍、第四……像是砸一条刚刚被钓上岸的鱼。鱼总是不死,流出湖水和眼泪,张合着猩红的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