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是在很熟悉的地方,禾云公馆的顶层视野依旧很好,站在落地窗前面可以看见怀江最繁华的市中心,通天大厦下面人像蚂蚁车像甲虫,封闭的窗户前都好像能听到外面猎猎的风声。站在上面,哪怕不恐高也会感到眩晕虚浮。

    离开怀江五年,这里的一切似乎还和以前一样,就连墙上挂着的道具也没挪过位置,进门左手边依旧是蒋谦最喜欢的那一柄红色散鞭,下面是同色的口枷皮绳,床头挂着一副技法不太成熟,色彩大胆艳丽的油画,跟屋子里黑白灰的格调不太搭,成了这间屋子除那套工具以外唯一的亮色。

    苏致站在长到拖地的窗帘跟前看着下面很轻微地叹出一口气,玻璃上映出一点点人影,脖子上有於痕。

    提起内线电话,管家接起来,说蒋先生出去开会了,问什么时候回来,说不知道。

    苏致很轻易接受自己被掳走扣押的事实,进到卫生间照镜子,很容易在抽屉里熟悉的地方找到药膏,揉了一点在脖子上,浅浅的草药味儿又引起不悦的回忆。

    管家送来晚餐,老熟人见面,对方依旧称呼自己苏先生,苏致客套点头:“蒋谦还没回来吗?”

    管家摇头,然后离开。

    夜里十一点,门外终于有了一点动静,苏致没有上床,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桌子旁看书——其实没什么书,仅有的几本都是自己带来没有拿走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只不过是表现一种从容的态度罢了。

    五年过去,怀江又经常下雨,保存再好纸张也有些发黄发软,搓在手里叫人疑心下一秒就会弄坏戳出一个洞。

    蒋谦进门首先脱衣服摘表搁在进门处的架子上,这在从前是一种信号,意味着身份转换他要开始做主人了,在今天或许也是,但是没人配合他。

    苏致放下书,双腿轻松地交在一起:“蒋先生。”

    最近听了太多句蒋先生,说实话这三个字不怎么令人开心,苏致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依然我行我素,一点不在乎激怒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后果。

    苏致很平静:“您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蒋谦坐到了苏致对面,也翘起二郎腿,落地窗外面灯火通明,繁华的市中心可以灯火通明一整夜,而这里可以观赏到最好的夜景。

    蒋谦看了一眼窗外,脑子里难免记起苏致那个小阳台的一阳台花,他扭头回来,情绪早已恢复平稳:“可以再谈一次吗?”

    苏致扬起笑,有点不解:“谈什么?”

    “再谈一笔交易。”蒋谦交着手在膝盖上。

    苏致脸上映着昏黄的光,他扭头看到玻璃里被阴影罩住半边的自己,天黑了人影就很清楚了,他身上衣服还是苏景湾那套,亚麻衬衫,宽松的裤脚,和对面西装革履的人天壤地别,这样不同的人生其实不应该有交际,互不打扰就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上一次是自己这样恳求蒋谦的,很诚恳地希望蒋谦给自己一个机会,这次想做交易的人变成了蒋谦。

    十年前蒋谦问:“你能给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