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意外,在大汉初平三年暮春董卓死后刘协亲临朝政在嘉德殿的第二次朝会上,以一则流言作为开局。

    真正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却是最先引开这则流言的,居然是刘协本人。

    今日的少年天子,明显可以看出与上次相比,还要多了几分泰然,谁知道几天的功夫,他是如何完成这些改变的。

    或许只能说,这本身就该是他的样子,上一次只不过是因为脱离了董卓操纵下傀儡帝皇的身份初次临朝,有所紧张和新奇罢了,现在才是回归正常。

    而他在说完这则流言之后,就笑着对下方众臣道:“这流言流于市井,这几日越传越广,朕奇怪的是,派人去查了一番,怎么也查不到源头之处,似乎凭空产生一样。”

    袁术立刻出列道:“陛下,臣有话说。”

    “嗯,爱卿但说无妨。”刘协见袁术抢先跑出来,脸上笑得颇为怪异。

    袁术并没有察觉,事实上作为臣子,哪怕心里再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在这朝堂之上他也不敢太过放肆,更不敢抬起头来去与刘协对视,所以自然也看不到对方脸上表情,应了一声便说道:“臣以为既有流言,那便不会是空穴来风,陛下与其去查是何人散播流言,倒不如专注在这留言本身,到底说了些什么,又是否只是市井流言那么简单。”

    “哈哈哈,爱卿说笑了,以朕看来,这不过是那些不知情况的愚民弄出来的没有丝毫根据的谈资,又何必要去认真对待?”

    袁术抬起头来,一字字道:“臣以为,很有必要。”

    刘协皱了皱眉,已经有些不满了,而作为他的急先锋的伏完。第一个就将不满宣泄了出来,同时出列来,先是冲天子拜了拜,然后才道:“袁公路,要做什么陛下自有主张,还轮不到尔来指手画脚。”

    袁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笑了一阵。笑声在嘉德殿内传扬开来,停在众人耳边都是异常刺耳,就在这时他又突然收敛了笑意,瞥了伏完一眼,好像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一样,然后又看着刘协。冷冷道:“陛下别忘了,此次驱逐国贼董卓、李儒,令陛下重获自由、大汉声威再震地,是十一路诸侯联盟,而非他吕奉先一人,陛下只计较其救驾之事,却不知我等付出多少兵马损耗。击败了西凉军,夺回雒阳,又一路杀到皇宫。若非吕奉先马快他又如何能赶在众人前面,去出这等风头,如今更被天子晋封三公,可谓从所未有,这却又叫我等同样立有大功的如何信服?”

    这冲突来得太过突然,就连事前被袁术打过招呼的袁遗都有些没有料想到。而袁绍等人愣过之后,就幸灾乐祸起来。

    现在他们也的确不需要出来,还没有到时机,而且由袁术先去探探情况也不错。

    而袁术想想会闹出这么一出来,虽然是毫无预兆,倒也不能说完全出乎意外,只能说他是被心中对吕布的嫉妒破坏了脑子。就连正常的思考都不能了,这么明着顶撞天子,哪怕只是没有实权的少年天子,还想要当着众大臣的面将他们其他诸侯都拉下水。这不是脑子进水了是什么?

    就算是原本说好的袁遗,这时候也恨不得能够躲到后面去不要让他看到叫出来。

    可偏偏就是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袁术下一刻就回过头来,叫唤着他的名字,袁遗不得不硬着头皮在袁绍等人戏谑的目光中走出来,迎着小皇帝那锐利如刀的眼神,一直走到了袁术的身边,只在他身后一步远处,然后说道:“臣以为,封赏之事倒不急,毕竟陛下方才脱离董贼掌控,还需要一定时间来熟悉朝政,就算是想要对我等论功行赏,也等到陛下对一切都熟悉了,那时候再说。”

    “伯业汝……”袁术怒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但袁遗既然已经开口了,那接下去就越说越顺,继续道:“不过对吕并州封为三公之时,臣同样不能苟同。且不说其是否有任职能力,单以救驾之功便许予这等重位,也未免难以令人心服,尤其是天下百姓,要叫他们如何看待陛下,对陛下初步树立起来的君王威望,也会是一个损害。而且从心底而言,既然我等诸侯众人都无有封赏,独独封赏吕奉先一人,也难以彰显陛下公正。”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绕了这么一大圈,实际上跟袁术所思所讲没什么区别,但刘协不得不对这袁遗高看几眼,相比于袁术至少这袁遗就懂得照顾多方感受,这番陈述也是入情入理,就算刘协最终不会采纳,却也不能否认其中道理还是很分明的,而且也都说到了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