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只觉得视野一亮,婀娜多姿的杏花若霞烟垂云,摧枯拉朽地烧满了头上的天空,可这都不及眼前女子的明媚动人。

    面前是个约莫十八岁的美丽少女,簪星曳月,眉眼如画。她身穿一身花团锦簇的桃色云锦褶裙,头戴蓬沓珠冠,银插梳下垂一排碧珠流苏,臂弯间挂着水绿六菱花轻容纱披帛,绣鞋微露出裙摆,脚尖上点缀着包金宝珠,浑身珠光宝气,若瑶池仙子。

    “远之哥哥,”少女莲步轻移,俏脸微红,含羞带怯地睨了顾皎一眼,“我扔了姑姑选的那些人,特意来见你,你感不感动?”

    顾皎被少女身上耀眼的绸缎珠宝晃得有些睁不开眼,好在她的脑子还能用,立刻就猜出了少女的身份。

    “鸾德郡主。”顾皎抱拳拱手,往后退了一步,抵在假山上,后背恨不得嵌进石壁里,“你我孤男寡女,还是不要在一处为好。”她也是为郡主的名声着想,宴会上私见外男,这像什么话。

    鸾德一跺脚,气鼓鼓道:“都说了!喊我瑶芳就好!远之哥哥怎么与我这般生分!”

    “待字闺中的女子怎能告诉别人闺名?”顾皎一阵头疼,她本就精神不好,被鸾德一闹,太阳穴又突突地跳起来。

    “什么别人,若不是半路杀出个顾皎,与你成婚的合该是我,还不是因为你那棒打鸳鸯的亲爹!”鸾德越说越委屈,她踏前一步,不管不顾地揪住顾皎的袖角,美眸含泪,“远之哥哥,你给我个准话,你什么时候休了那村妇?”

    村妇?说的难道是她?顾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骅和鸾德郡主有私情,为何不禀报老伯爷,与鸾德郡主成亲,就是得到了宁王的支持,这比和她成亲合算多了。

    照鸾德的意思,秦骅已经有了休妻的意图?难怪,顾皎自知和秦骅没有感情,若不是看在她治家有方的面子上,怕是早就把她赶出伯府了。

    顾皎一向有自知之明,她坐在威远伯夫人这个位置,说到底,是德不配位的。

    只是没想到秦骅要休妻的事,她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在此前她一无所知。

    顾皎的心脏抽痛起来,比方才更甚,眼前的杏花和繁星一般的少女一寸寸地暗了下去,她感觉一切都变得灰败无色,死气沉沉,这种感觉叫她如芒在刺、如鲠在喉,极其地不舒服。

    酒意翻滚,她的脑袋像是一席吸足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脖子上。

    鸾德见顾皎不说话,眼里的眼泪收了一点,她往后退了一步,沉声说:“远之哥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对那个女人还有感情?”

    “你知道我倾心于你,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对我不管不顾吗?我们十年的青梅竹马之情,你一点都不放在心里吗?那个女人哪里比得上我?”鸾德背过身,做出擦拭眼泪的样子,耳朵张着,听后面的动静。

    她等着秦骅来哄她。

    姑母告诉鸾德,她哭起来最惹人疼,无论是怎样铁石心肠的人,见到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百炼钢也要化为绕指柔。

    她听到身后有声响,抽泣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鸾德已经准备好了秦骅过来时她的姿态,眼泪要一颗颗地落下来,眉毛似蹙微蹙,可怜兮兮地牵住他的袖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非把那个村妇赶出威远伯府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