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天果然沉下来了,阴得没有一丝月色。

    裹挟着隐隐雨气的凉风穿堂而过,将门窗吹得吱呀作响。

    林昭拭罢脸上的妆容,拿帕子擦了擦下颌的水。

    “眼瞧着这雨就要下起来了。”扶云从外面进来,抵上门,放下手中的托盘,“姑娘,先用饭吧。”

    “嬷嬷呢?”林昭去屏风后换了件轻便的竹色长衫,挽起长发,“怎的也一直未见她。”

    “午后老家来了人,说是小孙子病倒了。”扶云回道:“嬷嬷着急,便先回去了。托奴婢和姑娘您说一声。”

    “小孙子?”林昭讶异地抬了下眼,而后又笑叹了一声,“也是我粗心,竟不晓得嬷嬷还有家人在世。”

    “早些年闹瘟疫的时候就死光了,只剩了这么个小孙子,嬷嬷疼得跟命根子似的。”扶云回道:“您刚来京城,自己的事尚未弄明白,又怎么能知道这些烂谷子的小事。”

    “病得可还严重么?”

    “不大清楚,只是瞧着嬷嬷临走时的样是着了急的。”扶云说着,去关被风吹开的窗户。

    “眼瞧着这雨就要下起来了,明日您归宁,可要多带把伞......”话说了一半,却忽然顿住了,少顷,她轻笑了一声,“姑娘的东西怎放在窗沿上了?也不怕被风吹下去。”

    她何时在窗边放过东西?

    “什么?”林昭被她这番话说得有些糊涂,放下手里挑灯花的小剪走过去。

    “这瓶子。”扶云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她,笑着伸手关紧了窗,“琉璃阁可没有其他人在,不是姑娘的,还能是谁的?”

    可这东西,的确不是她的。

    林昭没有言语,皱起眉,打开瓶塞凑到鼻端嗅了嗅。

    草药,她从小吃到大的那一副。

    ——且,气味幽涩,味道半分未变,应是夫子亲自熬的。

    何时放过来的?她竟半分未察觉。

    林昭垂眸盯着这药,趁着扶云转身去收拾床褥时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