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轮法王站在高台之上,瞧着台下大战,心下也暗自骇异。当日黄蓉以小小的石阵相困,他已参解不透,何况黄药师胸中实学,更胜女十倍?这二十八宿大阵在五位当代高手主持之下展布开来,不由得他不服,眼见蒙古兵死伤越来越重,黄旗军一步步逼向高台。他虽以郭襄为要胁,但终不忍真的便举火将她烧死,转头向她瞧了一眼,只见她双手虽然被缚,却抬起了头,殊无惧色。法王心中一横,叫道:“小郭襄,快叫你父投降,我从一数到十数,你父亲不降,我便下令举火了。”

    郭襄道:“你爱数便数,别说从一数到十,你且数到一千、一万试试。”法王怒道:“你道我当真不敢烧死你吗?”郭襄冷然道:“我只觉得你挺可怜的。”法王怒道:“我可怜什么?”郭襄道:“你打不过我爹爹妈妈,打不过我外公黄岛主,打不过一灯大师,打不过老顽童周伯通,打不过我大哥哥杨过,更打不过我师父,只有本事把我绑在这里。我襄阳城中,便是一个帐前小卒,也不至于似你这般卑鄙无耻。喂,你一直待我不错,又传我功夫,我本该叫你一声师父,但我见你胡里胡涂,心中过意不去,忍不住要劝你一句。”法王咬紧牙齿问道:“你劝我什么?”郭襄道:“如你这般为人,活在世上有何意味?不如跳下高台,图个自尽罢!”

    郭襄虽然被金轮法王所擒,但因为平日里相处融洽,对法王也极尽礼敬,但他此刻要烧死自己,要杀害自己父母,先失朋友之义,言语中便也不客气了。她从小便伶牙俐齿,说话素不让人,这几句话只抢白得法王几乎气炸了胸膛,大声喝道:“郭靖听着:我从一数到十,你如不归降,我便下令举火烧台。”郭靖叫道:“你看我郭靖是投降之人么?”

    黄药师用蒙古语大声叫道:“金轮国师,你料敌不明,是为不智;欺侮弱女,是为不仁;不敢与我们真刀真枪决胜,是为不勇。如此不智不仁不勇之人,还充什么英雄好汉?终南山上你被方志兴放走,如今却恩将仇报,用诡计抓了他的徒儿,如此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之徒,还有脸面身居蒙古第一国师之位么?”他深谋远虑,早在发兵之前,便要郭靖将这一番斥责金轮法王的言辞译成了蒙古话,暗暗记熟,这时以丹田之气朗声说了出来,虽在千万人大呼酣战之际,仍人人听得明白,却教法王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蒙古人自来最尊敬的是勇士,最贱视的是懦夫,众军听了黄药师这几句话,不由得仰视高台,脸有鄙色。两军交战,气盛者胜,蒙古军将士听得自己敬仰的国师如此卑鄙无耻,一股气先自衰了。宋兵却人人奋勇,节节争先。

    法王见情势不对,叫道:“郭靖,你听着,我从一数到十,‘十’字出口,你的爱女便成焦炭。一……二……三……四……”他每叫一字,便停顿一会,只盼望郭靖终于受不住煎逼,纵不投降,也当心神大乱。

    郭靖、黄药师、一灯大师、洪七公、周伯通五路兵马听得法王在高台上报数,又见台下数百名军士高举火把,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即举火焚烧柴草,人人都又急又怒,竭力冲杀,想攻到台前救援郭襄。但蒙古兵箭法精绝,台前数千精兵张弓发箭,势不可当,委实难以冲上。自始至终,都被逼在二百步开外。

    眼见难以依靠军阵冲上,方志兴和杨过对视一眼,猛然一声长啸,声震四野。两人和神雕一起,脱离郭靖军阵,向着高台猛冲过去。当先神雕双翅展开,激起一阵狂风,将射来的弩箭纷纷拨落。而方志兴和杨过在它身后,也是挥动长剑,拨掉其余箭矢。

    两人一雕速度极快,这二百多步,对他们来说却不过十数息功夫。台下蒙古精兵刚刚反应过来放了一轮箭,便见两人一雕已然冲到高台下精兵之前,开始杀了起来。到了此时,金轮法王不过喊道“七”字而已。

    台下主持的蒙古主帅见局势紧急,不待金轮法王慢悠悠地数数,出口高声叫道:“八……九……十!好,举火!”剎时间堆在台边的柴草着火,浓烟升起。就连台上金轮法王,却也顾不得了。

    眼见方志兴、杨过、神雕顺利冲到高台之下,郭靖、黄蓉等人正自心中高兴,见得此景,俱是睚眦欲裂,率军猛攻,欲要上前接应。郭靖所统的八千黄旗军背上,都是负有土囊,此时若是冲到近前,必能灭掉台下之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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