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责柳荣贵的校卒也算是锦衣卫中的一支,除了一些不易看出的细节,他们的穿着和锦衣卫相差并不太大,被任潜杖责前后,柳荣贵满眼晃荡的都是这样的衣服。

    原来柳荣贵看到飞鱼服的时候,也就是随大流地心慌一下,现在看到锦衣卫,他除了心慌,还觉得背疼屁股疼,腿软得根本走不动道。

    至于捉拿锦衣卫?就算他官职犹在,也没这么大的本事,更何况他现在就是白身一个。

    “娘,别闹。您这一路过来累了吧,儿子扶您进屋去休息。”

    柳荣贵口中说的是扶着柳何氏,其实至少半身的重量都让柳何氏替他分担了。以柳何氏的年纪哪里能撑得住近来混吃等死圆润了一圈的柳荣贵,两人连一步都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已经差点儿摔倒,还好一旁本来准备拜见柳荣贵的庄少爷见状不对给扶了一把。

    柳何氏作为柳家的大长辈,向来都是要强的,这会儿在儿子、孙子还有两个赔钱货孙女跟前被人给收拾得那么难看,又哪里能咽下这口气,被庄少爷扶正之后,她依旧不依不饶,“你不把他们都给关到大牢里头,娘咽不下这口气,没法休息。”

    因为差不多的理由,要柳荣贵亲口承认自己丢了官职是件不大容易的事。他正烦着呢,柳家长孙柳绍祖开了口,“奶,您快别为难我三叔了,这几位……官儿都比我三叔大呢!”

    “瞎说什么呢!就他们这年纪,毛都还没长齐忽呢!”

    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如唐敬言和林枫他们这般年纪的,大都不爱留胡须,倒是柳荣贵这个年纪上下的人已经开始有人蓄养胡须了。

    是以很多时候,人们大都以胡须的长短来说事儿。胡须短的甚至没有胡须的,那便是年轻人,年轻人没什么经验、阅历,性子也浮躁、冲动,很多事情做得不如年长的人圆滑、老练。

    在柳何氏这儿,年纪是和官职的高低挂钩的,年纪大的就是大官,年纪小的就是小官,因为她一直牢牢记着有人和她说过的,像她三儿这个年纪就考取了功名的人是极少数的,特别了不起。而在场的,不论唐敬言还是林枫,绝对没有一个人的年纪能大过她三儿子。

    柳绍祖这话算是暂时给了柳荣贵一个台阶,柳荣贵立马就踩着台阶下了,“娘,绍祖说的没错,他们的官儿都比儿子大。就算为了儿子,您多忍忍吧。”

    “什么?他们这年纪轻轻的,官怎么都能比你大呢?这……难道他们从娘胎里头就开始读书了不成?”

    柳荣贵不知道该怎么和亲娘解释文官和武官的区别,只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下一刻,本来还气势汹汹的柳何氏顿时老实得鹌鹑一样。见林枫看向她,她还往柳荣贵身后缩了缩。

    柳荣贵说的是,‘儿子杀人要偿命,他们杀人不犯法’。

    接下来,根本不用柳荣贵催促些什么,柳何氏忙不迭地匆匆进了屋。因为走得太急且频频回头,还差点儿被门槛绊倒。见祖母和三叔进了屋,柳绍祖三人很自然地提腿跟上,走了两步,因为柳念祖的小声提醒,他们又硬着头皮回转,捎上了摊在地上的柳三丫,徒留庄少爷尴尬地站在了院子里头。

    好在,元宝尚且处在好奇心旺盛和好客的年纪,只见他慢悠悠地晃到了庄少爷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腿,“你是谁呀?”

    “我……姓庄。”说实话,庄少爷看到正主柳荣贵的时候,唯一的感觉是名不副实,他和传说中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让庄少爷很难相信柳家人能依仗柳荣贵得偿所愿,至于他,已经默认这回的京城之行大半花费是花银子买了教训。

    “在下本就准备来京城游学,听闻柳家人要来京城探亲,遂结伴同行。现在诸位一家团聚了,在下就先告辞,有缘再见。”后头这话,是说给唐敬言他们听的。

    庄家随行的管家虽然很替老爷和少爷心疼花在柳家人身上的银子,但他也看明白了,这柳家比他们那儿的土匪都可怕,土匪还有官差剿,这些人本就是官,而官官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