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再过不久,季敏来京城便满三年了,但说句实话,京城于季敏来说依旧陌生得狠。自落户城东之后,季敏即便有出门,也基本都是在家附近。他们那一片是出了名的手头不宽裕的地界,别说首饰铺子了,成衣铺子和胭脂铺子都难见到,就连粮油铺子,卖的也尽皆是些下等货。

    兴冲冲地把柳欣妍拉出了门,但不过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越过了季敏平时熟悉的大街小巷,季敏面上的表情就渐渐开始茫然了起来。

    若是寻常时候,柳欣妍早就拉着她娘去赁一辆马车代步了,但她真的不是太需要由她娘给她添置什么首饰,只暗自想着,带着她娘随便走上半个时辰,而后借口脚酸,直接再给她娘拐回家。

    “这……妍妍啊,你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首饰铺子?”

    柳欣妍倒是知道京城有哪几家首饰铺子最为出名,但若是问她那些首饰铺子具体在什么地方,她却是真不知道的,因为当年她戴的那些首饰都是这些铺子的伙计直接送上门供她挑选的。想到这里,柳欣妍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季敏看着她的目光之中满是怀疑之色,“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原来不是……”话说到一般,季敏忽而想了起来,女儿上回受到惊吓之后,忘了好些事。

    见季敏语塞,柳欣妍搀住了她的胳膊,“娘,这世上的事,都讲究一个‘缘’字,不如咱们随便挑条道走走,若是沿途瞧见卖首饰的铺子,咱们就进去看看?”

    “也好。”

    而后一路,季敏是路过一家铺子就抬头看招牌,柳欣妍则十分惬意地享受和亲娘的悠闲时光,她倒是不怕遇上首饰铺子,反正那首饰是娘亲要买给她戴的,主要还是要合她的眼缘,她喜欢了,这银子才花得值得。

    不想连续走了小半个时辰,除了首饰铺子,旁什么铺子都路过不止一次了。这真是有点儿要什么没什么,有银子都没处花的感觉。

    对此,季敏是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状态,柳欣妍只觉得脚开始酸疼了。又走了好一阵子,柳欣妍想到她们这会儿走得越远,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还要再走上同样的路程,本来只是有些酸疼的脚立马开始像绑了大石头一样沉重起来。

    “娘,您瞧这时候也不早了,不然咱们改天再出来吧,老让元宝待在蔡大娘家,给他们添麻烦,也不太好。”

    季敏其实也累,毕竟她身体一向就不怎么好,但只要想着,或许再走上几步,就能看见首饰铺子,能给女儿买几件首饰,给她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她就不愿意往回走。

    柳欣妍打退堂鼓,季敏还想一条路走到黑,于是两母女站在原地商量了一个择中做法,换条路往回走。

    隐隐的,柳欣妍听到了人声,比较喧闹的那一种,她下意识地就想避让,但同样听到动静的季敏与她的想法却正相反,“咱们往这儿过去,这么热闹,许是间大铺子。”

    喧闹确实是因为人多,但他们围着的并不是季敏以为的大铺子,而是一户走到了末路的人家。门口的石狮子在静默的告诉众人,这原来是个怎样的权贵人家。

    来京城之后,季敏听说过很多锦衣卫抄家的传闻,但闻名真真不如见面,没有亲眼所见的时候,她真的很难想象一户本来钟鸣鼎食的人家如何于顷刻间倾覆。

    门口围了不少人,但众人依旧能够透过那扇洞开的大门看清里头的场景,因为这是锦衣卫在奉命行事,所以众人即便想更近距离地看热闹,却依旧在门外留出了一条不窄的通道,甚至每次有锦衣卫将府里的东西或者人粗鲁地扔到门外的时候,众人还会一哄而散。

    门口地上,或趴或躺着几个衣着华贵不俗的人,不知是没有力气起身,还是没有脸起身,反正自季敏和柳欣妍看到开始,他们一直保持着各自的姿势没有动弹。

    柳欣妍看着粗鲁行事,似乎不把人当人,只把人当牲口一样对待的不停在大门进出的锦衣卫们,耳边响起了好些人曾对她说过的话,她们说,锦衣卫都是恶人甚至恶鬼,唐敬言更是个中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