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言并未追问柳欣妍究竟都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他今天既然决定把话说开,那么只要柳欣妍开口询问的,他都不会有丝毫隐瞒。

    “对不起你的人,我一个都没放过,包括我自己。”

    “你是……自戮的?”柳欣妍一直以为,唐敬言是寿终正寝的,毕竟‘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

    唐敬言张口欲答,方才启唇,只字未吐,先喷了一大口血出来。柳欣妍站得离他极近,被他溅了一脸一前襟的血,浓重的血腥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柳欣妍瞪大了眼睛,尚未来得及反应,唐敬言已经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嘴,柳欣妍能看见鲜血从他的指缝间不停外溢。

    “别怕,我没……”唐敬言想说他没事,但最后一个‘事’字尚未说出口,他已然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唐敬言此刻的模样让柳欣妍怕得浑身发凉,“敬……敬言?敬言你怎么了?敬言你醒醒。”

    人在慌到极致的时候只会固执地认准第一个在脑中涌现的想法,完全不知道变通为何物。在看到唐敬言在她跟前倒下的时候,柳欣妍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把他叫醒。找人找大夫找原因……她什么都想不到。

    直到……唐夫人听闻他们小两口居然胆大包天拿她‘孙儿’的小命赌气前来兴师问罪,这才着急忙慌地遣人把才刚去和周公相会的老大夫找了来。

    老大夫被叫醒之后头一个感觉是,唐敬言给他开的月俸还是低了些,他原来在药铺坐诊的时候该休息的时候从不多忙活,哪儿像在唐府这样,好像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待命。总而言之,好像一天就做两件事,一件事是看诊,另一件事是等着看诊。

    于老大夫而言,他之所以会被唐敬言从药铺弄到唐府来,从‘短工’变成‘长工’,便是因为柳欣妍实在是太经常出问题,是故他才刚跨过门槛,就已经开始寻找柳欣妍的身影,老头子看近的东西不行,看看远的还是很清楚的,先走‘望闻问切’第一步。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儿没给老大夫吓坏,刚才还眉目如画的一个小姑娘,这会儿被那一脸一身的血衬得像个夜叉,再看那位唐大人……这,这不是谋杀亲夫现场吗?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京城赫赫有名的‘唐阎王’都敢下这样的毒手。

    “听闻锦衣卫都用一种特制的金疮药,不知可否让人去取一些来?”

    听到老大夫的声音,柳欣妍似噩梦初醒,推开准备替她擦脸的丫鬟就冲到了老大夫跟前,“刚才那两碗药,到底是什么药?”

    “还能是什么药,老夫的独门安胎药啊。落子汤这种伤阴德的药,老夫向来是不会开,更不会熬的。”

    “安胎药?那敬言他怎么会吐这么多血?”

    “是喝了老夫熬制的药才吐的血?不可能!”因为不可置信,老大夫的声音猛地拔高了许多。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老大夫大步走到了唐敬言跟前,这会儿唐敬言正由几个小厮一块儿往小榻上抬。

    唐敬言被安置妥当后,老大夫飞快地伸出了手指,按住了他的脉,“这……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样了?”唐夫人有些着急,催促着老大夫说下文。

    老大夫又拉过了唐敬言的另一只手探脉,而后侧头问唐夫人和柳欣妍,“他原来是不是曾经中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