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纯一言不发瞪着刘曜,心中翻滚不已,一丝丝情感仿似融化铁石心肠。将士们身披重甲行动速度有限,突围绝不可能,奋战也是难逃一死。如今自己的一句话不仅仅决定着千名将士的生死,更关系着数百俘虏或是更多人的存亡。想到这里北宫纯心中纠结,一时难下决定。

    “谁愿意求这些汉人救救你们啊?”刘曜把一切尽收眼底,转而对数百俘虏问道。

    “嗯?就是她了。”几名胡人骑士纵马上前,在刘曜的指示下把一名频频点头挣扎的妇女拉了起来,扯出了嘴中的粗布。

    那妇女大口喘息着,看了看身旁的凶恶的胡人,跪倒地上对着千名汉军磕头不止哀嚎哭诉……妇人在这个社会中毫无地位可言,可当女人用腹中孩儿的性命来乞求活命时,每个人心中都好似压上了千斤巨石。

    老妪,老翁,孩童,青壮,无论是何等身份,如何地位,到了这个时候有的只是为求生存而做出的苦苦哀求。生存是唯一的希望,无论是希翼自己或是他人,悲悯恻隐的心情不断冲击汉军将士的心绪。

    谁没有父母兄妹,谁不想娇妻爱子,普普通通的人,带来最不寻常的冲击,无关地位,名利,只是人与人单纯的情感羁绊与共鸣。

    盾牌滑落手中,重重的掉在地上,长矛不再平举,垂下了高昂的头颅,情感的波动与变化不断扩大,感染,感染,扩撒。一个人的心情变做无数人的心情,无数人的情绪加重每个人的情绪,就连北宫纯在心中也已几度扪心自问,是否要放弃抵抗,换取这些人的生存……

    “将军想好了么,还是想听听他的看法。”刘曜心中暗自得意,见几名汉卒俘虏拼命的挣扎,示意胡骑让那几名汉卒说话。

    “救命!救我……我……我不想死啊!”第一名兵卒肩膀处还有半截刀刃,身上并没有甲胄,显是一名拼杀到最后一刻的普通的无法在普通的小卒子。血泞的脸上满是求生的渴望,曾经拼杀过,奋斗过,可到了此时一切都是过去,都随风而逝,生存,活下去成为了唯一的期望。

    刘曜更是得意,无论你是满腔热血,还是何等英雄气概,即便是刀刃相向,游走死亡边缘的将士,在一切冷却过后,也无法淡然面对生死。生存是每一个人的权力,也是每一个人的渴望,在数百人乞求的环境下,显露自己软弱的一面被视为顺其自然,而非怯懦。

    “你们怎能杀降?你们不可连累我们啊!”第二名汉兵披着简单的皮甲,可那甲胄已经破碎的只有一个简单的轮廓,血迹斑斑的衣衫,脸上醒目的刀痕,翻卷的皮肉,都在告诉在场之人曾经经历了怎样残酷的厮杀。

    胡骑狠狠的蹬了这人一眼,这兵卒才反应过来不该脱口责备胡人杀害降卒,于是又连忙对着汉军叫道:“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这么一点的人怎样也是逃不掉的,投降吧,不要连累我们啊!你们想死,我们还不想死啊……哇!”

    便在这兵卒痛声疾呼,掏心挖肺之刻,第三名汉卒口中的粗布已经被掏出,那兵卒身形晃动看似要喊话,却是突然狠狠的侧身撞向掏心挖肺的这位……

    “拿起刀枪,战斗啊你们!战斗啊!啊!!!……”事出突然,胡骑不想此时此刻竟有如此愚忠之人,不畏死之辈,待反应过来掏心挖肺的那位被撞倒地上不省人事。胡人见状大怒,抽刀一挥,这第三名兵卒的一只手臂带着一蓬鲜血飞溅半空之中!

    “哼!找死!”那胡骑返身下马大刀拄在地上,掏出随身的小刀,拽着汉卒的头发拉扯到汉军阵前,还不忘回头看了刘曜一眼。

    见刘曜颇有赞赏之意,这胡人知道自己是做对了,直接杀了此人实在是太过便宜。当着汉军的面活活的将此人折磨死,才能消磨对方的意志,瓦解对方的抵抗心里。

    “再不降便是这般下场!”胡人用不纯正的口音别别扭扭的叫嚷着,手中的刀飞快的在汉卒身上划过,一块块的血肉竟是被无情的割下!!!

    数百名跪地求饶的俘虏见状各个脸色铁青,恐慌非常更是卖命的求饶呼救。而汉军则一个个瞪大眼睛,目眦欲裂的进退两难……

    紧咬牙关,小卒忍受刀剐之痛,满头大汗,几次想张口又是闭合,除了疼痛的声音实在是说不出别的,而铁骨之下这小卒也不愿意示弱于胡人。

    “将军……”韩预眼中满是血丝,看着北宫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