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毕,长子陈粲上前为父亲披上衣服,陈袛看了眼许游,仍是闭目养神,回首问道:“可有消息?”陈粲道:“许孟山亲自去见甘陵王使者,甘陵王这次竟派爱子前来,怪不得去而复返,好在话已说清。明日有了结果,自会离去。”好奇的看了陈袛两眼,陈粲没在言语。

    “孝平那边可有消息?”

    “二弟已到宫内,正在见驾,应无大碍。”

    许列,字孟山,是许游的族弟,善骑射,在许氏一族可属异类。自司徒许靖起,许家无不是闻名巴蜀的文臣,甚少有以武事着称者,许列便是其一。许列从军,为家族所反对,黄皓暗中大力提拔,方有今日。

    陈裕字孝平,陈袛的次子,行事稳重,聪敏非常,有乃父风范,蜀人戏称“小陈”。陈袛本是许靖兄长的外孙,随许靖入蜀,许游是许靖之孙,才思敏捷,二人兄弟相称,张绍不理政务,许游实际行使的是陈袛副手职权。许陈二家如同一家,声势浩大,隐然蜀中第一家族之势。

    “好,为人臣者当知臣子本分,切不可有逾矩之举,不臣之心。”陈粲不知父亲所言何事,许游微微一笑,睁眼目视陈粲,接口说道:“世人皆知功高震主乃取祸之道,切不知震主之人,早有欺主之心。”

    “陛下亲宠黄光度,天下皆知,甘陵王数次直谏,朝中再无董休昭之流,难道不是自取其辱么?”

    “拨乱反正,亦要合乎时机,纵无奸佞进谗,甘陵王也难逃此劫。”

    陈袛,许游一人一句,似是闲谈,陈粲却知二人实是说给自己听。刘禅亲爱黄皓,甘陵王刘永正义直言,即便黄皓不从中作梗,刘禅也容不下刘永,以免危及自己的皇位。黄皓所做的无非是读懂了陛下的心态,从而渔利。

    “即是如此,为何父亲要使人拦截甘陵王使者,阻其入宫觐见?”陈粲仍有不明,索性出言询问“何不放其入宫?”

    “臣子权势,皆来自陛下,陛下授予姜维军权,负责北方之事,又安排胡伟度,张伯恭各掌一军来制衡姜维。难道陛下不知胡,张二人与姜维不和么?”

    “夏侯仲权入蜀,陛下厚待之,使其与姜维领军,看似增加姜维实力,抗衡胡,张,支持北伐,实是分化姜维军权,二者皆为魏人,一是外将,一是内戚,这又是牵制。”

    “为父虽掌政权,得陛下宠信,可这朝中除了陛下,谁也别想发号施令。”

    “如此用人,陛下可是昏暗之主么?”

    “但陛下。”

    “观吾主御下手腕,便知绝非庸主,只是为黄皓所迷,沉浸玩乐,荒芜了国事。”

    “汝父虽与黄皓结为同盟,也是无奈之举,汝父在外,黄皓在内,汝父殚精竭虑,政绩斐然。

    怎比得上黄皓在陛下身前搬弄唇舌,颠倒是非?若不联手,陈许两家焉有今日之盛?”

    说道这里,陈粲明白了,说到底刘禅不理朝政,但绝非弱主。沉迷玩乐之际,尚可将蜀汉军政大权理顺,使众臣互相牵制,平衡,实是难得。反观北方曹魏,大权旁落司马氏,御下之术高低立见。

    “陛下终归是陛下,黄皓权倾内宫,源头还不是来自于陛下,陛下不默许,怎容阉人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