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开始炙烤着大地,周炜童扛着摄像头对着护林员与他身后的一片梭梭树不断取景。

    而乔念在红砖房里,采访着八十七岁的王大爷。

    由于王大爷只会说当地话,也听不懂普通话,向导便坐在一旁充当着翻译。

    宋顾生坐在墙边的木凳上,安静地看着乔念。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工作的样子。

    专注、认真,且共情。

    王大爷在林场工作了五十五年,是国家号召第一批护林员的第六年。

    在五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黄土地,一旦风气,刮起一片沙土,能见度几乎为零。

    来的前二十年,几乎十年九旱,当年的护林员只有不到十个人,辛辛苦苦种下的树苗都旱死。

    后来摸索出经验,在每年春季五月前,必须种下三千亩针叶数和阔叶树,这样存活率才能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后来王大爷从甘肃定西市的林场转到敦煌这里,当年百里黄沙无一点绿。

    之后他每年种六千株梭梭树,梭梭树树苗每年只需浇水三次,是极少数能生存在这荒漠里的植物之一。

    王大爷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过了塑,可是应该也是近今年才塑封,照片黑白,已经泛黄。

    照片里的年轻寸头小伙就是五十多年前的王大爷,照片里的他紧皱着眉头,这是风沙日晒下的自然反应。

    即使是老照片,也能看出二十几岁的他已经被风沙刮出粗砺的皮肤,在烈日下汗如雨下。

    黄大爷又说,即使夏天这么热,也总比冬天好。

    冬天的时候,手脚都得冻麻,指头长满冻疮。

    下班的时候,将摩托车的油门一扭,手脚就往排气管那取暖,手脚一解冻,钻心的痛立刻冲上脑门,像被砍了一样。

    王大爷说得慢,有时候停顿很久,有时候一句话得重复措辞好几遍。

    那是因为五十多年来都是在无人区生活,整天和木头树苗打交道,导致性格孤僻,连个话也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