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自然知道。他这主子脾气怪得很,别的皇子房中,哪个不是仆役成群?没个十来个人都伺候不明白。

    可他主子最烦让人触碰摆布,平日里日常起居,都是亲力亲为,只需自己搭把手,哪儿用得着别人?

    进宝忙应下来,道:“是,奴才知道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薛晏一眼。

    薛晏见他说完了话还不出去,抬眼看了他一眼:“还不滚?”

    进宝讨好地笑了笑,小心地问道:“主子今儿个……心情不大好?”

    薛晏闻言,握着密信的手顿了顿。

    进宝知道,自己这是问在点子上了。

    在阎王身边待久了,即便是个生人也能染上几分鬼性。进宝伺候了他一年,逐渐也不再一味地惧怕他,反而有时候揣测揣测上意,试着顺毛捋他两下。

    时不时地帮这暴君解解忧,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片刻,薛晏放下密信,扶了扶额角,道:“……烦得很。”

    冷冽的声音中,染上了两分疲惫和迷茫。

    他不大喜欢坐船,到了水流急的河段就会头晕。今日入夜,他刚赶到金陵,运河接连长江的那段,水流最急,前几日又赶着刮风下雨,他便不大舒服。

    这进宝是知道的。他派了人去,只说王爷明日才到,好教他留出一夜来,在船上歇歇。

    可刚躺下身,顺着卧房敞开的窗子,薛晏听到了君怀琅的声音。

    他看见两艘船凑在一起,远远就能听见拉扯打斗的声音。他视力极佳,远远地,就看见其中一艘船上的青色身影。

    只有薛晏自己知道,当时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喉咙口。

    君怀琅那日在太液池落水的模样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顾不得其他,立马唤出了段十四,让他带人去救人。

    而他自己,披衣起身,径自到了船舷上,去等段十四将君怀琅接来。

    那艘游船点着灯,飘飘摇摇地由远及近,薛晏的心也跟着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