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琅脚下一滑,连惊呼都忘了。他被那股力道带得骤然栽向井中,深不见底的一片黑,寒意直往上窜,将他裹住了往下猛拽。

    忽然,他的胳膊被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往上一提,稳稳地拉了回去。

    等他回过神来,死亡的恐惧逐渐散去,他麻木的身体才渐渐恢复了知觉。他胳膊被那只手箍得生疼,手肘似乎磕在了井沿上,发出一跳一跳的刺痛。

    拂衣惊呼着跑上前来。薛晏轻松地将君怀琅往后一带,就将他带离了井边,松开了他。

    “少爷您可还好?可有磕碰到哪里!”拂衣赶紧上前来检查。他一伸手碰到君怀琅的胳膊,君怀琅就咝地抽了一声气,胳膊直往后躲。

    拂衣连忙撩起他的衣袖。

    细白的胳膊上,撞出了一片骇人的淤痕。因着在井沿上重重擦了一下,皮肤已经破了,渗出了丝丝血迹。

    拂衣惊呼了一声。

    薛晏在旁侧,微不可查地扬了扬眉。

    这小少爷的皮肉竟这般嫩,不过碰了一下,就撞出这么大一片伤痕。

    当真是锦绣堆里养出来的,比瓷器还娇贵些。

    紧接着,他就见那小少爷有些羞窘地放下袖子,将伤口挡住了。

    接着,他神情冰冷,侧目看向旁侧的太监,冷声道:“是瞎了眼睛吗?宫里给你发月钱,就是让你在这儿坐着乘凉的?”

    他生来有股矜贵优雅的气度,此时生起气来,模样高贵而冰冷,将那太监吓得一哆嗦,忙跪在他面前告罪。

    薛晏却像是看见一只被吓呆了的小孔雀终于回过神来,抖了抖尾羽,高傲地将下巴抬起两分,重新露出了睥睨的神色。

    他向来以为,众生万物都是丑陋的,即便裹着层人皮,内里也全是魑魅魍魉。

    竟头次觉得一个人颇为有趣而顺眼,甚至……有那么两分可爱。

    就像是小孔雀抖尾巴的时候,翎羽不轻不重地扫过他,恰扫在了心口,轻飘飘地带起了一道细微的痒意。

    稍纵即逝。

    而那边,君怀琅神情冰冷而镇定地站在那儿,心中却尤其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