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缇三江到雍州城跑了趟货,那是他第一次来到雍州城,原以为雍州城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没想到他刚到的第二天,货就教城里的人在青天白日下抢走了,那时缇三江刚做起生意,全靠着那批货活着,彼时的他又急又怒,跟着他便遇见了卫青山。
“那时的卫青山,唤作‘乔生’,说来也巧,那日我教人劫走了货,让他撞个正着,他告诉我说,他有办法能让我交上这批货,条件就是,他要将这批货十分之一的报酬赠与他,那时我并不信他,何况十分之一的报酬几乎是我此行能赚取的所有利润,都给了他,那我岂不是白跑了一趟?知道我的顾虑后,他跟我说,只要我给他这十分之一的报酬,他就免费帮我在雍州城宣传,保准下次来时整个雍州城都能知道我缇三江的珍珠。”
“原本我是不信他的。我以为,他和那帮抢我珍珠的人是一伙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竟也是仇家,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就说这珍珠,他给我的处理方式,竟是弄了一批假的珍珠,然后在珍珠的表面施下一个障眼法,让所有人无论是谁,只要看见这些珍珠,都会以为它们是真的。”
“我不同意他这样的做法,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我这来雍州的第一单就说了慌,那我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了?所以我拒绝了他,可他却说
……唉,可他却说,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大可下次来雍州时,将真的带来,再狸猫换太子,把那些假的换掉,他说这些他都可以帮我,彼时我是信他的,因为我见过他的法术,一个个的异于寻常捉妖师,看起来非常有趣,又带着一丝丝邪性,或许那时,他研究邪术便已初见端倪。”
“但因那时我真的要吃不起饭了,所以后来我还是听了他的话,送货那日,他扮作我的小厮跟在我的身边,成功地将那批货送了出去,并且拿到了报酬,我按照约定将报酬的十分之一给了他,他很高兴,说以后再来雍州城,有需要再找他。”
“后来他走了,我也打算离开雍州,但那时的我怎么也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我的队伍都要出雍州了,我还是放心不下,回到了买主的府上,我将这件事告诉了买主,并将报酬一并退还,还签下了欠款的契约,谁知那买主竟是个宽容大方的,他说只要我把他要的那批货再送来一次,他可以对假货的事既往不咎,我高兴坏了,连夜回了青州,等我再把货送去的时候,雍州城关于我缇家的珍珠的名声已然传开了,但我却再也没见过卫青山的踪影。”
“是以,两年前在上京我再度看见他,心下惊诧万分,后来从你口中听说细作一事,我就又不得不往他的身上联想,事实证明,一切都不出我所料,卫青山果然就是那
卖国反贼!”
缇春感叹于缇三江的心细如发:“两年前,你就开始怀疑他了?”
“实在是没旁的什么人可以怀疑的了。”缇三江道。
他这些年天南海北地跑着,人脉遍布整个大兖,尤其像上京这种重要城池,他的眼线不亚于皇室与敌国的暗线,有时候为了做生意,他需要比旁人更早的知道消息,这也是为何缇三江在全国都拥有自己的眼线的原因。
缇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既然三十多年前你二人就见过,为何你能认出他,他却未曾认出你?”
“我猜,他应当是认出了,只不过没来得及确认。”缇三江回忆那场接风宴上卫青山频频看来的眼神,如是说道,“毕竟当初我还留了个心眼,那就是我未曾全然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他认不出,也是情有可原。”
“原来是这样。”缇春若有所思。
缇三江一口气说了许多,他看了眼屋外的天,回头对缇春道:“天色不早了,我和你阿娘去厨房转一圈,你赶紧回房歇着,近来天凉,记得加衣,扬州可比青州冷的多了。”
缇春还在想卫青山的事,漫不经意地点点头。
缇三江轻叹一声道:“乖女,有些事不是我们能阻碍的了的,过好当下,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缇春勾起一抹苦笑:“知道了阿爹,我不会让自己过久地陷入这样的情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