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府有一个平时没什么用,甚至还有些浪费地方,关键的时候却又很有用的书轩。」李靖想到那个书轩的名字,阵阵牙疼:锦灰堆。

    谁家书轩会起这么个诡异的名字?滕王竟然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锦灰堆,又可名八破图,将残破的典籍或者画卷片段,堆栈构成全心的画面,主打的就是个古朴典雅雅气横生古香可爱耐人寻味,达到非书胜于书非画胜于画的绝妙境界。

    专捧滕王臭脚一百年的阎立本,听完滕王的说法,欣喜若狂拍案叫绝,然后就绝到家了!只因为他到家之后,就将他的书房改名为锦灰堆阎……他自己姓什么他心里没点数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书房是阎罗殿呢!

    「闲来无事的时候,你可以去看看,虽然名字不怎么好听,还有些诡异,但是你不用在乎,里面的资料还算有趣,可以当传奇本子看。」

    传奇本子……房玄龄想到程知节讲的那些海外故事,在酒肆食店演绎出已经不知道多少个版本,越说越离奇,越传越玄乎。好奇地问道:「书轩叫什么名字?」

    「锦灰堆。」李元婴已经放过长孙嘉庆,拎着酒壶来的房玄龄身边,惫懒地笑道。「玄龄公,那个书轩里的资料,没有药师公说的那么玄乎,只是些士族之人不喜欢的野史,大多数属于开局一张图,其余全靠编的内容,但是人物关系是对滴。」

    锦灰堆,确实是又名八破图,算是种花家绘画艺术里面比较小众的分支。起初只是画家成画后对剩余笔墨的几笔游戏,通常是对书房一角的随意勾勒,翻开的字帖,废弃的画稿,参差的秃笔,杂乱无章层层叠叠挤入画纸。看去像是字纸篓打翻了,所以又叫「打翻字纸篓「。

    与书轩里的那些野史和某些落魄寒门子弟的写的文章,适配度还是很高的。当然,那些文章并不是一无是处,甚至某些文章还相当不错。只是取锦灰堆的意思,更多的是为了提醒他自己,尽量避免再出现: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后世有句话网络流行语:屁股决定脑袋。话糙理不糙,不用说什么领导都是拍头dang,他们一排头快递员外卖员固然自认很辛苦,可他们很羡慕的律师医生教师,同样有很多抑郁或者猝死的。

    当亲王当的久了,也许有一天,也会渐渐漠视普通百姓的疾苦。诗圣之所以能被称之位圣,是因为安史之乱后他所写的那些诗句,比如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又比如说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又又比如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等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很有操作空间啊……李元婴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到真挚诚恳的礼贤下士模式,拽住房玄龄的手,殷切地说道。「玄龄公,你说在府学旁边修建人才馆如何?给那些既达不到科举标准,又达不到云鹤府体系标准的人,一个继续学习的机会,又不用全天待在那里。」

    后世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上985211,二本三本之外还有民办高校、职业学校和夜校以及网络上课,就算毕业之后,不喜欢原本的专业,也可以上第二专业,或者别的课程,选择没有十种也有八种。

    原来不安排是因为识字的人不够,棠梨声律推出已经七年,不算那些垂髫稚子,十几岁才接触到棠梨声律的人也不少。而十几岁才学习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是天才,他们不是方仲永,未尝识书具,即书诗四句,其文理皆有可观者。

    他们更不是苏老泉,学习句读厌烦了,便可以花着他爹的钱出去游历,行万里路之后,回家可以继续学习,还生了个更天才的儿子东坡居士。

    他们利用间隙时间来继续学习,也许会成为另一种键盘侠,但更多的人还是会明理许多,此时的儒学还

    算中正平和的,没有被扭曲为理学的形状,也没有被打倒孔家店。

    「滕王,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可以只学习半日,或者利用夜间的时间学习?」房玄龄想的比李元婴更全面和细致,甚至还想好了那些人的出路,「用他们来补充民安署的户籍吏员,退下来的士卒则侧重于治安的维护还有巡逻。」

    李元婴化身小鸡啄米狂点头,难掩激动地说道:「不止可以补充民安署,还有码头货栈各处粮仓,甚至还可以出任里长亭长乡长,改变策令不下乡的情况,到时政事堂对整个大唐的掌控力,将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整个大唐将会成为真正的铁板一块。」

    国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伦理靠乡绅。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并不是说出将入相便能鸡犬升天,越是接近皇权,越是伴君如伴虎,很容易领取到夷三族套餐。

    衣锦还乡才是大部分官员的最好归宿,当他们告老还乡,依旧可以做地主,在地方事务上有高度的话语权,这就是所说的县下靠乡绅。东林党人为什么能那么牛掰,怎么打都打不到?就是因为他们的基础便是江南士绅,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