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哥道:“你要得知,把手来摸我头上的疙瘩。”

    胡大道:“却怎地来有这疙瘩?”

    郓哥道:“我对你说,我今日将这篮雪梨去寻贾大官人,一地里没寻处。街上有人道:‘他在钱婆茶坊里来,和胡大娘子勾搭上了,每日只在那里行走。’我指望见了他,撰他三五十文钱使。叵耐钱婆那老猪狗,不放我去房里寻他,大栗暴打出我来。我特地来寻你。我方才把两句话来激你,我不激你时,你须不来问我。”

    胡大道:“真个有这等事?”

    郓哥道:“又来了,我道你这般屁鸟人!那厮两个落得快活,只专等你出来,便在钱婆房里做一处。你问道真个也是假,难道我哄你不成?”

    胡大听罢,道:“兄弟,我实不瞒你说,我这婆娘每日去钱婆家里做衣服,做鞋脚,归来便脸红。我先妻丢下个女孩儿,朝打暮骂,不与饭吃,这两日有些精神错乱,见了我,不做欢喜。我自也有些疑忌在心里,这话正是了。我如今寄了担儿,便去捉奸如何?”

    郓哥道:“你老大一条汉,元来没些见识!那钱婆老狗,什么利害怕人的人!你如何出得他手?他二人也有个暗号儿,见你入来拿他,把你老婆藏过了。那贾璎须了得!打你这般二十个。若捉他不着,反吃他一顿好拳头。他又有钱有势,反告你一状子,你须吃他一场官司,又没人做主,干结果了你性命!”

    胡大道:“兄弟,你都说得是。我却怎的出得这口气?”

    郓哥道:“我吃那钱婆打了,也没出气处。我教你一着:今日归去,都不要发作,也不要说,只自做每日一般。明朝便少做些煎堆出来卖,我自在巷口等你。若是见贾璎入去时,我便来叫你。你便挑着担儿只在左近等我。我先去惹那老狗,他必然来打我。我先把篮儿丢出街心来,你却抢入。我便一头顶住那婆子,你便奔入房里去,叫起屈来。此计如何?”

    胡大道:“既是如此,却是亏了兄弟。我有两贯钱,我把你去,你到明日早早来紫石街巷口等我。”

    郓哥得了钱并几个煎堆,自去了。胡大还了酒钱,挑了担儿,自去卖了一遭归去。

    原来这妇人,往常时只是骂胡大,百般的欺负他。近日来也自知无礼,只得窝盘他些个。

    当晚,胡大挑了担儿归来,也是和往日一般,并不题起别事。那妇人道:“大哥,买盏酒吃?”

    胡大道:“却才和一般经纪人买了三盏吃了。”那妇人便安排晚饭与他吃了。当夜无话。

    次日饭后,胡大只做三两扇煎堆,安在担儿上。这妇人一心只想着贾璎,那里来理会胡大的做多做少。当日胡大挑了担儿,自出去做买卖。这妇人巴不得他出去了,便踅过钱婆茶坊里来等贾璎。

    且说,胡大挑着担儿,出到紫石街巷口,迎见郓哥提着篮儿在那里张望。胡大道:“如何?”

    郓哥道:“还早些个。你自去卖一遭来,那厮七八也将来也。你只在左近处伺候,不可远去了。”

    胡大云飞也似去卖了一遭回来。郓哥道:“你只看我篮儿抛出来,你便飞奔入去。”胡大把担儿寄下,不在话下。

    却说,郓哥提着篮儿,走入茶坊里来,向钱婆骂道:“老猪狗!你昨日为甚么便打我?”

    那婆子旧性不改,便跳身起来喝道:“你这小猢狲!老娘与你无干,你如何又来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