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水漫步在青石街上,在满街的美女丛中逆流而上。一路上,万千依稀仿佛的景色,无数曾流淌在笔锋下的美人儿,还是如同昨日一般清晰。

    王豆腐依然站在百花楼旁的巷口。挺着软巍巍的胸部,挽着袖,露出白玉一般的手臂,刀落如雪,一边和客人调笑,一边把案板上的豆腐切成整齐的丁点小块。偶一俯首,就是一滩风景。

    夜慕枫依然是在晚晴楼上喝酒。最烈的烧刀子,最辣的剁椒鱼头,却盖不住她的勃勃英气。赫然是用仇人的头骨做碗;赫然是敞怀自若,一任轻风吹拂胸膛;赫然是置万千行人如无物,拔剑就冲着自己杀了过来。

    柳茹凤还是那一副憨憨的表情,穿着一身男生的儒服,顾做潇洒就跨进了秦楼。再过一刻钟,就听见她一声尖叫,竟然是被一帮妓女撕扯着衣服,抬着从二楼的花窗里扔了下来。

    那往日种种,依稀就在眼前。

    在街口一转,就是七尺巷。巷宽七尺,却有三百一十四家店铺,更是只做修士的生意。巷中最大的一家,就是柳句章的狮子酒坊。而对门的,就是林素冰的五味坊。

    眼前这个七尺巷,自然不是扬州城里的那个。虽然同样也是三百一十四家店铺,也同样是货物商品琳琅满目,更是时时吆喝不断,街上美人如云,店内佳丽无数,但总是缺了点什么。

    现在再看,更是如此。

    公孙元时的七尺巷,是紫竹林海中爆发对战最多的地方。在这里,陈观水“斩杀”余则成这个变态三十三次,而余则成也“斩杀”了陈观水这个色狼三十二次。那个时候,满街都是带剑的女人,每一个女人都拎着酒壶,对着江湖上的切口。稍微不如意,就拔剑相向,痛快淋漓的杀一场。至于酣醉如泥,横躺在巷中,任躯体展露,却是只握紧手中剑的女人,更是时常见到。

    就是公孙元本人,也是常常在七尺巷中卖醉。大醉一场,再让三千傀儡齐齐剑舞,直如天上鱼龙舒卷,地上樱花胜雪。

    但是今日再看,却是只见满街女人缓步轻移。再见不到带剑纵酒的女修,只有居家常服、为了一柄梳子在计较的小女人;也再见不到街上酣睡的醉鬼,只有领着一行少女排着队试着新衣的管家娘子;更是见不到当街剑舞的豪情壮志,只有满心的温柔,捏着那只握剑的手,轻轻的往下推,把杀人的剑推进剑鞘,把那眼遮蔽,把那脚拴上,把那手按到自己的胸膛上,用那温软山峰下跳动的火热的心融化掉那个人。

    却真是“温柔乡里埋白骨,七尺巷中多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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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观水没有流连,径自跨入了五味坊的门槛。果然,今日要见的人就是坐在五味坊的大堂上。

    林素冰盘坐在自己的店里自己最常坐的那个位置,低头静静的品茶。对面的陈玄风,就是一阵的牛饮。

    两个人,却是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而另一个林素冰,青衣白袖,站在厨房门口,一连串的命令鱼贯而出,字字急速却又字字清楚。厨房的十几个厨娘也是跟着指令,井井有条的忙碌着手里的各项伙计。蒸煮煎炸、白斩红烧、快炒慢炖、香卤入味,只是一刻钟,就有十二道菜出锅装盘,后面的十二道也是掐准了时间可以第次呈上。

    只是这些菜,都进了艾露恩的肚子。银发狼女今日却是格外温柔,低着头只是细细品尝每一道菜肴中的美味,但连一个字都不敢吐出来。

    直到陈观水走进大堂,才打破了这一份僵持。

    林素冰盯着陈观水,甚是赞许的说道:“果然不愧是白石书院里面的头名,前日的那个法子确实是管用。秦家的那些王子今天就要被遣送出国,倒是没有一个人还在继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