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皮虽然戴着眼镜,平日也露出一些斯文相来,可这阵儿,那点斯文已不翼而飞了,双眼涨得通红,一副想跟人拼命的样子说:“不可能,你……你到底把嫂子藏到哪儿了?”

    “那么大个人,我能藏住?是真的走了,不瞒你说,腊月三十晚上走的,说她再不回来了。”顺子一五一十地给他说着。

    三皮听着听着,突然号啕大哭起来,像是谁抽了他的筋一样,哭得溜下去抱住了头。

    顺子就觉得奇怪,自己的老婆跑了,他怎么这样上心?

    平日他也听到有人开过三皮和素芬的玩笑,可他觉得那就是玩笑而已,这一伙贼怪,一天不拿女人说事,好像就活不到头似的,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今天三皮这副德行,就不能不让他产生怀疑了。

    他有些不高兴地问:“你咋了?”

    三皮好像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似的,急忙转弯子说:“我老婆……也跑了。”其实他的老婆早都跑了。

    “你老婆也跑了?为啥?”

    “谁知道为啥,反正是跑了。”三皮说着哭着,一把抱住了顺子,两个跑了女人的男人,就这样抱成一团,放声哭了起来。

    其实他们哭的是一个人,说的也是一个人,但顺子还以为是各自在哭各自的老婆呢。三皮不停地夸嫂子,说她是个好女人,是打着灯笼,在满世界都再也寻找不下的精品、极品、绝品女人。顺子当然是乐意别人夸赞蔡素芬了,不过这样的夸赞,让自己本来一直隐忍着的感情,也就稀里哗啦地涌流得一塌糊涂了。

    三皮咋都不走,说要留下来伺候他。两人刚好有共同语言,也就在不停地诉说素芬中,打发走了各自最难以忍耐的那些痛苦和寂寞。

    连护士都说,三皮是最会伺候病人的人,因为他能用自己的眼泪,帮病人疗伤,这是最根本的身心治疗。不过,三皮在伺候顺子的过程中,也很快消瘦下来,他几乎一连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眼眶瘦得抠多深。害得顺子又不停地反过来开导他,让他想开些,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也都是没办法的事。慢慢的,两个男人就又说开了笑话。

    三皮说:“我要再能找一个像嫂子那样的女人就好了。”

    “你要把你嫂子能找回来,一半归你。”

    “真的?”

    “装台时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那还不够一半吗?”

    “一码是一码的事。”

    “啥一码事?”

    “我说的是另一码事。”

    “行,只要你嫂子情愿,我都没意见。”顺子说得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