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霖,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命该如此。”

    红袖站在孟子霖身后,她想伸手去抱一抱他,手指却再次从他的身上穿过。她无助的看着他,甚至后悔因为当初执念太深,而来寻他复仇。

    “若是……若我早知你会对我生出感情……若我早知我会对你生出感情,说什么,我都不会来寻你的。”

    孟子霖初见红袖是在他打算逃出兵营的时候。

    他本不叫孟子霖,而叫做孟朗,是孟家奴仆之子。朝廷征兵,因孟家得罪过当地的官员,人家指名道姓,一定要让孟老爷的独生子孟子霖参军。孟子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让他去当兵,等于让他去送死,孟老爷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独苗当然舍不得。

    孟家有个奴仆,生有三个儿子,孟朗是老大,且年纪身形都与孟子霖相仿。于是,孟老爷与孟朗的父亲做了笔交易,只要他让孟朗顶替孟子霖去当兵,孟老爷就让孟朗的两个弟弟去念私塾,这万一两个孩子当中有一个高中,那孟朗的父亲,甚至族亲都可以鸡犬升天,从此脱离奴籍。

    这么好的事儿,孟朗的父亲自是求之不得,很爽快的就把孟朗送了出去。这若是有志男儿,巴不得去战场上立功,可孟朗自幼求的不过是衣食无忧,对于上战场打仗这种事情是想都没想过。一路上,他又听了不少人讲战场上的事情,越听这心里就越是害怕,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趁人不注意,打算悄悄的从兵营里逃出去。

    可那营地太大,他又是刚来不久的新兵,加上兵营看守森严,他在营地里摸了大半天,竟摸到一个副将的营帐边儿上。就在他察觉不对,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了一女子的惨呼。紧跟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从营帐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喊救命。

    孟朗正想出去,却看见那副将拎着酒壶出来了。他一边喝酒,一边招呼手下将那女子给捉回来。女子拼命叫喊,说自己并非营帐里的姑娘,而是被副将强行掳来的,希望他们可以放过她。可那些人,哪里肯定,直接将姑娘抗起扔到了副将跟前。

    姑娘被撞的七荤八素,嘴角都淌出了血来。就在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孟朗。她张开嘴,想要向他求救,却发现他拼命的对自己摆手。姑娘的眸光一下子凉了,脸上也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那些人并不会怜香惜玉,就在姑娘露出绝望的神情之后,副将丢下了手里的酒壶,将姑娘抗在肩上,回到了营帐。那个晚上,孟朗听到了生平中最为凄厉的叫喊声和哭声。那些声音,一直到现在,还时常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营帐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去的,只知道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姑娘绝望的神情,以及她说的那些话。她说,她不是营帐里的姑娘,她是附近的村民,是好人家的女儿。

    第二天一早,军营里炸开了消息,有个姑娘死了。他跟着看热闹的人走过去,看见一个红衣女子横尸在副将的营帐前,仰面而卧,身下一滩血迹,将衣衫浸透,且尚未来得及干涸。姑娘哪里穿的是红衣,分明就是素衣被血给染红了而已。

    那副将说姑娘是奸细,是想要行刺他的,幸好被他给识破了。

    奸细?

    哪家奸细会是这样一个柔弱不堪的姑娘。

    哪家的奸细,会被折磨的满身是伤,且这么衣不蔽体的死在副将的营帐外头。

    可就是如此拙劣的辩驳之词,整个营地里竟无人反驳,就连大将军,也示意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有人愿意靠近姑娘,因为觉得脏兮兮的,只有孟朗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并且表示,愿意帮着副将将姑娘的尸体给处理了。他在营地旁,寻了处还算不错的地方,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姑娘身上,然后挖了个坑,将姑娘给埋了。

    若事情到此为止,或许还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