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昉并不是不知世事艰难的纨绔,不管是夫子还是祖父,都同他讲过民生的疾苦,战乱下,天灾时,百姓渺小如同蝼蚁,可他所知所想都不过是纸上谈兵,事实上,将军府的生活是很优渥的,有些苦,他知道却理解不了。

    薛昉叹了口道:“刘程,你是不是很厌恶这种生活?”

    听着这少年的叹气,程雅失笑,这孩子今天初次杀人,是有所感吗?她摇了摇头道:“一点也不反感,相反,我有时还很喜欢。”

    “为什么?”薛昉现在想起杀人的时候还反胃,他理解不了怎么还有人喜欢。

    程雅品了一口酸涩的茶水说道:“我是为了救人而杀人,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薛昉念叨着程雅的话,眼中慢慢清明,对,我是为了救人而杀人,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我做的都是对的。

    薛昉躺回炕上,来回辗转不能入睡,程雅听他翻来覆去心烦,掰了块点心掷出去点了他的睡穴,她自己看着桌子上那盘红豆饼,快天亮时才睡着。

    程雅睡得并不熟,旁边院子里有动静的时候她就醒了,打开屋门便看到薛海从院外跑进来。

    薛海是军人的老习惯,天不亮就起床。今儿早上他还没有穿戴整齐,就听到隔壁院子乱哄哄的,从抓着衣服就跑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程雅开门,薛海凑近小声说道:“刘程,昨夜抓的三个人都死了,都是撞墙死的,我去看过了,半拉脑袋都撞烂了,死的透透的。”

    “校尉大人怎么说?”人是薛雷的人看管的。

    提起这个,薛海就生气,“看守的人见他们昏着,就直接给关柴房里了,谁知半夜三人醒来,就这么撞了墙。”

    都撞了墙,这么巧,程雅摇头失笑,“我去喊少将军,人是我们抓的,总要去看看吧!”

    程雅和薛昉到的时候,薛雷的人已经把尸体都抬到了院子里,依次排开。

    薛昉一看,直接跑到一边吐去了,程雅皱眉,只急急的瞥了几眼尸体,就跑到薛昉身边尽一个小厮的职责,给他拍打着后背大声问道:“少将军,您没事吧!”然后在薛昉的呕吐声里压低声音道:“少将军,我们还得进柴房看一下,你先忍一忍!”

    薛昉使劲压了压胃里的不适,接过程雅端在手里的水杯漱了漱口。

    薛雷着急忙慌的进来,正好看到脸色苍白正在漱口的薛昉,他几步跨到薛昉跟前,“昉儿,你没事吧,这里有二叔在,你回去歇着就行,你年纪轻轻,哪看的了这个!”

    说完这话又冲程雅说道:“你也不知道劝着少将军,这是他能来的地方吗,还不赶紧扶少将军回去!”

    薛昉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对着薛雷说:“二叔,人毕竟是我抓的,总要看一眼的,我去柴房看看。”

    “那我也一起去,都怪二叔,昨夜太累,躺下就睡着了,忘了叮嘱属下把他们看好,真是,一眼看不到就出事,这些办差的,真是该打!”薛雷走在薛昉旁边,一边走一边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