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善礼摆了摆手说没事,转身就快步去宿傩所在的屋内。善意才转身去叮嘱其他弟子,让师弟们同他去收拾庙外许久不用的小屋。这住在庙外,便是半个弟子,只是方丈考虑他的特殊,默许了他的去留,吃食上也没庙内弟子的诸多规定。

    宿傩再睁开眼,天色已有些昏暗,脖颈上还有些痛意,刚刚那师姐力道绝没少几分。见屋内没人,宿傩当即起身准备去寻禅院惠,这人治好了他却让自己生病了。只是才推开木门,那刚刚吓的跌坐的师姐就喊着让自己先回去,突然想到什么,那出兜里的纸,用木炭削成的小笔写着“不是不让你去见惠,只是他眼下正大病着,也回应不了你。你身体才好,先回房间躺下,我去给你拿粥来,明日就带你去见他。”

    师姐话已至此,宿傩看着比自己稍高一点的眼睛,关心和真诚不假,先前的惧怕也变成了怜爱,这个眼神宿傩只在一个新娘眼中看过,在石子后他得到了那人给的一小把喜糖。

    宿傩伸出手,师姐便递过炭笔与纸,看着宿傩先是说到,希望师姐带他去远远瞧上禅院惠就好,自己会乖乖待在屋内。四只眼抬头看着,眼中尽是诚恳,末了才补了句,“你不怕我了吗?”

    师姐也想到初见的反应,写道“怕,但我们这些人都见过许多,第一次见会怕,但看久了就习惯了。而且你待惠好,我们也会待你好。走吧,我们去看一下惠。”写罢收好纸笔,没再看宿傩的眼,就领着他去惠在的房间。

    宿傩跟着前面的人,一路上有许多慢步走过的僧人,年纪稍大的见到师姐会合掌问好,同他也稍稍一鞠;年轻的则会同师姐打完招呼就好奇的围着宿傩,被师姐佯怒一瞪才笑嘻嘻的散去。没有讥笑没有打量,都只是轻轻一笑。

    “到了,惠在里面,我们就远远看看吧。”给宿傩看完写的字,善礼才推开门。宿傩视力极好,只是远远的,那依然昏暗的床上,禅院惠头盖湿布,嘴角干裂,没有血色的嘴唇小口呼吸着,神色已是十分难受。

    “啊,啊。”宿傩想出声叫他的名字,但出口只有一声空有嘴形但无实音的喊叫。床榻上的人听到这声喊叫,竟也有了反应,用着干哑的声音小声喊着宿傩的名字,想到什么才费劲的抬起手,是一个唤人进来的招手。

    背后被人轻轻一推,宿傩回头,善礼轻轻点头,没说话,但宿傩已经懂这是准他进去了。

    几步走到床边,宿傩伸手握住了那摇来自己的手,只是一日不见,这手腕又是瘦了许多。那手却想在手上写些什么,宿傩赶忙摊开手,看着这细手曲起手指,歪歪扭扭的写着:“你没事了把,没和你说就带你回来,不过你放心,大家会对你好的。你好好养病,等我好了再带你去方丈哪里求情,让你留下。”还没写完,又是一阵咳嗽,本在写字的手指因颤抖收回掌心握拳,宿傩没照顾过人,一时间只能望向屋外的师姐,等师姐拿进一杯温水扶人坐起喝下。见禅院惠不再咳嗽,师姐才又出门而去。

    宿傩也没想这时的禅院惠能不能认出他写的字,他写了很多,说自己在庙里很好,师姐们大家都对自己很好,可自己只想禅院惠赶紧好起来。启先的话写的很急,等到最后一句宿傩才慢慢写下;“惠,我想你好。”

    那指尖颤颤一抖,人已经小声睡去。宿傩跪在床边为禅院惠掩好被子,看了眼睡着的人,才起身慢慢离去。

    大雪只下了一晚,却也恰好就在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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