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岐山的老友也是个教书育人的大儒,乃是余杭最有名的余杭书院的山长文甫林。

    文甫林和夫人琴瑟和鸣,多年来只得一女名为文锦书,自小当男儿培养,也是余杭鼎鼎有名的女公子,经营着一间女子书院,夫君章华乃是入赘,而且是文甫林的得意门生。

    文锦书和章华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姓文,次子跟着姓章,夫妻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如果没有章华突生恶疾,一家也是极为幸福的。

    “我这老友的东床快婿,也是文采斐然,虽然只是考取了举人,但已经准备接棒余杭书院下一任山长,却不想突然生了这恶疾,也是唏嘘。”颜岐山叹气。

    秦流西道:“没中进士也能当下任山长?”

    “只要学识足够丰富,才华也够,自然可以。教书育人,未必一定非要进士出身,其实天下的读书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或者适合在官场的,有些人更适合当先生。也有不少人在考取进士后不入仕,而是教学,像是我老友文山长,也是考中了进士却选择了回余杭教书育人,再还有你的老师唐子实,同是中了进士而没出仕的,还有我,当官两年就辞官的。”

    行吧,文人总是和优秀的文人一起玩,失敬了。

    颜岐山很得意,道:“这章举人虽是庶出之身,不为家族所喜,但因为是入赘,又谦逊谦虚,文兄倒也很满意。”

    “庶出?是官家子?”

    颜岐山点头,说道:“他是江南巡抚章至远的儿子。”

    “就算是庶出,身份也算是矜贵,怎还会入赘?”秦流西十分好奇。

    这样的人家,哪怕是庶出,既然又是才华横溢而非纨绔那一类,竟还舍得让他入赘?

    去考个科举,中了进士入官场,何尝不是家族的助力?

    “你道他为何不被家族所喜,是因为在他小时候,和嫡兄一道被人贩子掳走,他活下来了,嫡兄却意外死了。”颜岐山道:“亦有一种传言,是他害了他嫡兄,但经过细查,那个章家大少爷确实死于绑匪手里。可两人一起被绑,偏他活下来了,章夫人怎么能容他,一直认为是他害了嫡长兄,差点没把他给活剐了。”

    “好在当时章家不过两个儿子,章家那老夫人心里虽痛,却不舍得这个仅存的,于是自小就把他送到老宅寄养。后来章夫人自己争气,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才稍微安抚了失子的痛。这不,那章华自出事后,长年累月都吃素,就为给他那嫡兄积福德。”

    “至于你说的入赘,章家有嫡子,岂会在意着庶子?而且这世家联姻,最是讲究利益,他是入赘文家,可相应的,也为章家带来文家这条人脉,而文家的书院,又输送出了多少栋梁?”颜岐山颇有些羞于启齿地道:“那章家是不喜他,却也舍不得他带来的利益,可以说是一边压制着他一边吸他的血。”

    “听起来挺可怜。可你别忘了,没有家族允许,他如何能才华横溢?真正的压制,是不会让一个庶子读书有出色的。”秦流西不咸不淡地道:“至于拍花子一事,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如何知道个中内情。”

    颜岐山一怔,摇头道:“应该真的是意外。章华其人,性情确实谦逊又谦卑。”

    秦流西却想起那长川伯府的程文渊,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经过这样的惨事,也更会谨慎些,有的人特会装,说不定戴着几张面具呢。”

    颜岐山看着她:“怎地觉得你并不信这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