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兆府上下看来,狄兵南下不取道此处,全然是靠着西北一仗一仗打出来的震慑。

    凤翔、庆阳,尤其延州,因地邻西平、兴庆府,常遭狄贼掳掠,几乎户户有家仇,门门有死伤。

    往日被欺被辱,一旦有了力气能做反击,又晓得若不能将对方打痛,将来吃亏的必定又是自己,自然战意最浓。

    木香道:“我生在延州,从前十室九空,若非裴节度遣兵驻扎,今次狄贼南下时,恐怕又同数十年前一般,再遭一次屠城……”

    “不把他们打废,一味示弱毫无用处——这几十年,回回都是求和示弱,然则顶不动半点用,该抢该杀,头一个就是朝延州打。”

    “在狄贼看来,晋人便似自家院子里养的鸡鸭,肚子饿时,抓一只来杀吃,怎会因为那鸡鸭被抓时少扇几下翅膀,少叫几声,便不吃了?”

    “难道鸡鸭不叫,狄贼肚子就不饿了?”

    “只有鸡鸭变成了虎狼,把那些贼人咬痛咬死,他们才晓得以后要绕道。”

    听得木香这一番话,赵明枝心中苦笑。

    这样道理,难道两府不明白?

    自然不可能。

    只是一旦想着侥幸,再想权衡,偏偏又人人隔岸观火,自然就变得事不关己起来。

    赵明枝也曾问过御史中丞杨廷,为什么狄贼如此烧杀掳掠,朝中从未强硬以对,还一味隐忍求和。

    杨廷告诉她,狄贼骑兵来去如风,能防一时一地,如何能防长久?

    延州已然驻兵数年,民疲兵累,日日都在烧银耗铜。

    兵者,牵一发而动全身。

    朝廷考虑的自然是全盘之事,不可能因为延州一地,拖累全局。

    当真与西贼开战,哪怕只调兵一万,少说也要动用民伕三万运送粮秣辎重,况且一旦陷入与狄人战事这摊泥潭,便不单是边境一二城事,西北之地,乃至更深腹地,还不晓得会水深火热多少年。

    届时年年征发壮勇,田地无人耕种,其余徭役也无人去服,税赋难收,其中损失其实远远大过求和时送去的那些银钱不知多少倍。

    丢些面子,费些银钱,若能勉强安稳,也好过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