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镇军将军幕府一行人抓紧时间去范县的时候,邵勋的奏疏已呈递至天子案头。

    天子、重臣看完之后,一时失声。

    就天子而言,愤怒是有的,但愤怒过后更多的是惶恐。

    荀藩叹了口气,怎么还有人不长记性呢?天子的话,能当真吗?一旦事败,天子是不可能认账的。

    司马越第一次出镇兖州之时,原徐州都督、竟陵王楙提议攻杀何伦,天子许之。

    这事其实就像当年长沙王司马乂,纠集一百多党羽突袭齐王冏,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算是规模大一点的刺杀行动。

    事情最终没成功。天子把一切罪责全推到了竟陵王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苟晞一把年纪了,还上这种鬼当,只能说利令智昏吧。

    王衍也来了,坐在一旁没说话。

    天子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几下,问道:“太尉为何一言不发?”

    “臣心忧国事,竟不知从何说起。”王衍回道。

    司马炽脸色不好看,语气僵硬地说道:“太尉老成谋国,定有所教。”

    王衍沉吟了下,道:“陛下,陈公此封奏疏,说了很多事。臣看完,只问陛下一句,万一陈公投匈奴,会怎样?”

    司马炽的脸唰得一下白了。

    荀藩、荀组、刘暾、郑豫等人也眉头大皱。

    王衍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匈奴向来厚遇降人。昔年刘元海极为看重陈公,赠以良弓,一时传为美谈。今陈公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威名赫赫,石勒、王弥、石超等人皆为其手下败将。陈公若举众而降,刘聪当喜出望外,或封其为郡王,委以权柄,都督河南数州军事等闲事也。陛下试想一下,若局势走到这一步,该如何脱困?”

    “邵勋帐下诸将,并非全是丧心病狂之徒。”司马炽强辩道。

    “确实。”王衍点了点头,又道:“但最善战的银枪军、义从军皆为其部曲,主家投谁,他们就跟着投谁。洛南亦有曰府兵者,其众数千,田园、屋宅、铠甲、器械皆为邵勋所赐,他们又有几个心向朝廷?邵勋把持牙门军多年,其人善抚军心,每年正旦都不辞辛劳,赏赐不断,抚慰有加,这些人里面又有几人还记得朝廷?”

    “再说禁军。”王衍继续说道:“邵勋数保洛阳,于军中威望极高,如果振臂一呼,变乱起于肘腋矣。陛下不妨想想,此等危局,可能破解?”

    司马炽被说得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