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你们王记典当行日进斗银,怎么今天打扮得如此朴素,不怕失了面子?没准是翻出那些破布烂衫来穿了吧!"说话的是个肥硕的大亨,满身的金银珠宝,生怕别人忽视他的财富,一看便是新贵。他的话语引来一片哄笑。
典当行的掌柜,不论物品好坏,开口便是蛀虫啃咬,破败不堪。这是他们的行话,异议者免谈。通常来典当的都是无奈之人。
稍有出路,谁愿意受这些贪婪商人的盘剥。因此,这行话总是屡试不爽。此刻被这新贵嘲讽,王掌柜面色略显尴尬。
他带着些愠怒回应:"赵老板珠光宝气,也不怕招人眼红。万一招来贼人,你那在刘泽清府上做偏房的女儿,怕是保不住你的赌场吧。"
闻言,赵老板脸色骤冷。在山东,没人敢招惹他女婿刘泽清。虽是偏房,却是最受宠的,她一句话,刘泽清无不照办。
王掌柜这一说,赵老板放声大笑:"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别的地方我不敢夸口,但在山东,没人敢动老子一根毫毛。你王掌柜的靠山刘举人已被乡巴佬扳倒,就等着看我赵某人的笑话。做梦吧,借他浩宇十个胆,他也不敢碰我赌场一根汗毛!哈哈哈!"
笑声未落,楼梯口出现一群人,浩宇领头,身后跟着十几个卫海盟的士兵。浩宇上楼,直接坐到主位,向各位掌柜抱拳道歉,说因公事繁忙来迟,请大家见谅。掌柜们连忙起身回礼,口中客气地说不晚,他们也是刚刚到。
正当众人客套之际,一声傲慢的嗓音突兀响起:"巡查使大人,客套话就免了!请问今日召集我们有何目的!若大人缺上任的银两,还请明示数目,我们自会凑齐这些小数目!"这声音嚣张至极,特别强调“巡查使”三字,似乎有意提醒浩宇,他仅是微不足道的九品巡查使。
那个声音像冰雹砸在热油上,瞬间冷却了现场的气氛,众人惊恐地搜寻声音来源,生怕触怒那位杀人不眨眼的爷。究竟是谁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挑衅这位凶神?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依旧大大咧咧坐着的赵家东家身上。他见到浩宇出现,竟连屁股都没挪一下,依旧稳坐泰山,口中的言语尖酸刻薄,仿佛浩宇是前来乞讨的可怜虫。
众人心里顿时明白,也就这家伙敢对浩宇如此无礼。他的女儿可是刘泽清宠爱的小妾,他作为老丈人自然跟着趾高气扬,无法无天。在这山东地界,敢得罪刘泽清的人恐怕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浩宇皱起眉头,转头问胡启元:“这人是谁?”
胡启元凑到浩宇耳边低语:“他是城里唯一赌场的老板,名叫赵旭明。女儿做了刘泽清的小妾,备受宠爱。所以他特别嚣张,在文登县里,就连县令见了他也要赔着笑脸,极力讨好。”
“原来是个卖女求荣的畜生啊!难怪叫得这么大声!我们可不能跟畜生一般见识,否则出门被狗咬了,难道还能反过来咬狗一口?”浩宇的话声如雷,毫不掩饰。
楼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刘泽清犹如人间恶魔,喝酒都用人的心肝作下酒菜。这样的人还有人招惹,浩宇是不是疯了?看来得离这位巡查使远点,万一被刘泽清牵扯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赵家东家刚才那样说,就是为了给浩宇难堪。前些日子他才听说白云观攻打赵家卫所失败的消息。白云观的头头不敢往外透露详情,若让刘大帅知道他把白云观的家底都赔了进去,岂不是要被活活剥皮?
他的隐瞒导致了误解,让人以为只是卫所的士兵凑巧都在,一时未能攻克,只是一次暂时的挫败,下次做好准备就能拿下。赵家东家也是误判的一员,他在人群中羞辱浩宇,想为白云观出口气。他设想了很多可能,浩宇愤怒、浩宇畏惧刘泽清而离开,唯独没想到浩宇会针锋相对,还骂他是卖女儿的恶犬。
听到这里,他再也维持不住绅士的模样,露出暴发户的狰狞。他霍然起身,几步跨到浩宇面前,指着浩宇破口大骂:“好大的胆子,竟敢侮辱我!你这乡巴佬真是不怕死!我回去立刻告诉我女婿,让他派兵过来,非把你的心肝挖出来下酒不可!……”
他的话还没讲完,浩宇便带着不耐烦的语气打断了他的吼叫。浩宇的嗓音虽轻,却像雷霆般震撼着赵东家的耳朵,使他立刻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