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著中被隐瞒得很好,仅有极少数人知情的秘密,突然之间就暴露在丹德里恩面前;诗人先生的心情就宛如面前的营火,在山风中摇曳闪烁,明暗不定。

    “您到底想干什么呀?”这位北方最著名的吟游诗人抱着鲁特琴在风中瑟缩着,体会着欲哭无泪的感觉。可惜,他所面对的执笔人毫无同情心。

    林祐掂着阴沉木魔杖,杖尖对着火焰轻轻挑动,“指挥”着火舌变幻各种形状;诗人一颗心也随着火舌的节奏忽高忽低。

    “山路不太好走,我们翻越阿梅尔山脉大约需要两天时间;这两天除了赶路之外,你还要把自己知道的、以及从我这里听到的有关恩希尔的故事编纂成篇。当我们翻过山脉,进入那赛尔行省之后,你要在经过的每一个城镇、每家酒馆、乃至田间地头演唱。”

    男孩每说一句,诗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最后干脆变成了毫无血色与生气的死灰色。

    “这还不如被猎魔人带去陶森特呢……”

    弓弦响过,利箭如流星赶月,对面一个人影应声而倒,手中的十字弩也飞出船舷,落进平缓的河面。

    “还不如当年不认识斯戴尔小姐,不谈恋爱、不接触诗歌、不做吟游诗人呢……”

    小船顺水而行,左舷外相隔二十多英尺是一艘满载商旅的客货两用船。这点距离当然隔不断吟游诗人的歌声,所以丹德里恩被要求面朝商船,“加班营业”。

    十多岁的少女公主是怎么被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人诱拐;一个满身尖刺的怪物怎么跟女人亲热还让她怀孕;一个父亲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才会娶自己的女儿?

    色情、猎奇、悖逆伦理……民众不就喜欢这些低俗的东西吗?只要找准兴奋点就能勾起人们心里的阴暗面;到时候,不论贵族还是农夫,都会主动帮我们去传播这些‘秘密’。”

    林祐态度坚定;哪怕这些秘辛中的部分内容还言之过早,甚至有可能某些念头都尚未在恩希尔皇帝心里成型,也不妨碍执笔人先把事情嚷嚷出去。

    两船在河道上并行了大半个钟头,诗人也就唱了大半个钟头,正好将一篇长诗从头到尾唱完。

    弩箭射在魔法护盾上,被魔力震得粉碎。

    当秘密如野火般在那赛尔行省四下流散传播时,当地的帝国官员们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又气势汹汹地派出治安官、密探乃至驻军骑兵四下搜捕。

    林祐一行人搭乘的是一条只能容纳五六个人的单桅小船。依然是米尔瓦女士掌舵,执笔人半倚桅杆而坐;镜子大师独坐船头,往后一点是抱着鲁特琴边弹边唱的诗人先生。

    “我为什么要嘲讽自己?”镜子大师流露出一种面对同类时的“诚恳”,“请您相信,这是我发自肺腑的赞赏。”

    很多人已经开始猜测,到底哪一样会更早为皇帝所知;是自己送上去的报告,还是那些愈演愈烈的“流言”?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等候事件的结果——尤其是意料之中必定会到来的、来自皇帝的雷霆之怒。

    林祐魔杖一挥,“统统加护”将女弓箭手和诗人先生一起保护起来;至于镜子大师就不需要别人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