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希望在黑暗中看向身旁,隐约可见小小的一团蠕动,这是她弟钟希冀?

    钟希望哆嗦着手摸向自己的牙齿,整整的上下两排小细牙,而非原来的只有后镶的四颗上门牙在撑场面。

    钟希望懵了,从六十五岁开始她的牙齿就陆续脱落了,到了七十岁,上下两边的磨牙都掉光了,吃东西已经只能用牙床和舌头把嘴里的食物胡乱扁压几下就囫囵咽下去。

    钟希望用力对了对上下两排牙齿,哒哒,无与伦比得清脆悦耳,这让她迫切地想要使用这些牙齿来嚼点东西,真切地感受一下有牙的幸福感。而与此同时,她胃里的酸液也像突然启动了闸门尽情地翻滚叫嚣着,饥饿的腹鸣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很是分明。

    钟希望吧唧了一下嘴巴,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饥饿的感觉了,说实话,真的不是太好。她也不打算起来放水了,重新又躺回床上,将被子拉到下巴位置,如果这是梦,一半惊喜,一半糟心,此时糟心的饥饿感已经远远压过了惊喜,她只能自己给自己催眠,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可愈是想睡愈是睡不着,肚子也越来越饿,整个人也越来越难受,不自觉地就咬上了下巴下的被头,顿时一股陈旧发霉的气味充斥了整个鼻腔口腔。

    钟希望赶紧松口,手下意识地将被头摸了一遍,棉絮都结成一块块了,手感奇差,感觉一上来,那冷风似乎能够透过被子朝她身上钻,她不自禁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这感觉,不像是梦,太真实了,但若不是梦她又怎么可能会回到小时候,温故小时候生活的点滴?

    难道要用掐大腿来确认?

    钟希望正想着,却忽然感觉脖子贴发根处一阵酥痒辘辘爬,于是用手一抓,顿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卡指甲缝里了。钟希望心里一个激灵,死死捏着那个指甲,猛地坐起身下床,好像以前做过许多遍一样,很快便摸索到桌边点了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查看指甲缝里的某物。

    钟希望在看清那个某物是个什么东西之时,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奶,奶个孙砸!好大一只黑虱砸!

    “俺大儿,咋了?碰到板凳磕着了?疼吗?”钟希望抽气声有点大,她爹钟宝福随即便出声询问。

    “啊……”钟希望张张嘴,压下心里一瞬间蹿起的酸涩感,尽量用正常的声音回道,“被板凳绊了一下,没事,俺爹,你睡吧!”

    钟希望就这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听到钟宝福的呼噜声再次传来才轻呼一口气,随即又把心思放回指尖捏着的虱子上,凑着油灯,用两个大拇指指甲一个挤压,只听“啪叽”一声脆响,指甲盖上只残留了一张虱子皮,两点红色血迹,解恨的同时,头皮也忍不住一麻。

    徒手竟能抓着虱子,可想而知她的身上已经寄生了多少虱子了,想至此,不只是头皮了,身都好像开始发痒了,这痒燥得她十分难受,直想马上脱光衣服洗个痛快澡。

    “俺大姐,俺要尿尿……”小弟钟希冀揉着睡眼坐起身,整个人还处在似醒非醒间。

    钟希望停止抓挠头皮的动作,走到床前弯腰将床底下的尿盆拉出来。

    “好了,过来尿吧!”

    钟希冀似乎早就习惯这个动作了,半眯着眼爬到床边,也不下床,坐在床边伸手将自己的小丁丁掏出来尿了,而钟希望搁尿盆的位置正正好可以接住他部的尿。

    尿完提好裤子,钟希冀又半眯着眼爬进被窝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