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陆重新回到季若梦家楼下。

    他仰视着那扇亮光的窗户,双手不安地紧握又松开,面容紧绷。

    安安本来就是他捧在掌心的宝贝,而当所有记忆全部回归脑海的一刹那,他的心情更添了一份无以言表的感激。

    如梦初醒,少时的绝望生活、监狱中黑暗无边的日子、之后一生的孤寂萧索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与那些比起来,此刻就更显得弥足珍贵。

    可笑他想起了前尘往事,却忘了今生的温暖,还在怨怼苍天的不公平,甚至嫉妒到想毁掉这世上的“另一个他”。

    江陆沉默着抿紧唇,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数,心中涌起一股近乡情怯的惶恐,他在门外伫立良久,抬手揿下门铃。

    季若梦来的很快,语气轻松,站在门外都听得到:“来了来了——你不是要忙毕业典礼的彩排,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

    她压低声音:“江陆?”

    江陆点点头,从季若梦看自己的眼神中,竟然莫名生出一股心虚:“我来接安安。”

    “你不是刚把她送来吗?这才多一会儿啊,刚才不是还说今天安安住在我家吗?”季若梦倚在门边上,抄着手,语调不咸不淡。

    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季若梦的性格江陆清楚,这状况他心里有数,低声问:“安安怎么样?身体没有不舒服吧?我进去看看她。”

    他一想到刚才自己就这么把安安丢在这了,心中煎熬得像被火烧一样——自己这样欺负她,她哭了吗?别人家的女孩受了委屈,有妈妈护着,爸爸帮出头,他的安安啊……

    江陆心中酸涩难忍,多和季若梦骂一骂他也好,他心中也能好受些。

    季若梦上下看了江陆好几眼,终于撇撇嘴,让开了身子:“你先进来吧。”

    她指了指楼上:“安安在楼上看电影呢,没什么事,但是有几句话我得先跟你说。”

    “刚才见面的时候,我就有点感觉你们俩不对劲,但安安什么都没跟我说,直到现在看见你这样子,我才知道我的直觉没错。”

    季若梦叹气:“我知道,吵架这种事情是情侣间避免不了的,哪有人不吵架的?但是安安是什么性格,她会轻易跟人生气吗?如果你们吵了架,你就先顺着她一下嘛,她又不记仇,用不了多一会就忘了。”

    “再说,安安现在还怀着孕呢,本来孕妇的情绪就比平常波动大一些,你体谅她怀孕辛苦,也不应该真的和她吵架啊。还把她送到我家来,真的甩手不管了?”

    季若梦一句接着一句,声音不大,但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把小刀子,把江陆的心脏戳出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