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日是今年祭社稷的日子,辛兆如今时常头痛难忍,御医说辛兆这是阳亢之症,吃药调理只能缓解一二,若是在顶上施针放血,或许可以更有效地治疗。但辛兆素来疑心重,怎肯任由御医这样胡来。

    这祭祀前前后后都是辛温平在劳碌操持,辛兆只在社日当天前往社稷坛,走了一遍流程之后,又觉得整个人都很没精神,头重脚轻,下午便早早回宫歇息。辛温平还要忙着准备今晚的宴会,养元殿那里,辛兆倚在龙榻上,闭目养神,一众后妃终于得了机会,纷纷前来养元殿看望圣人。

    闻亭静原本想着借机告状,可若是只她一人还好,偏偏这后宫里的姐姐妹妹们今日全来了,竺英和云妃、乌雅几个位分高的左右围着辛兆,就连辛温若,都是云妃在抱着,她只能屈居人后。

    从前在闻家也是这样,自己永远都是那个被压着一头、被挤在后面的人,要拼尽全力才能被人看见。

    这些人真该死!闻亭静心中愤恨,直到辛兆摆了摆手,让她们全都退下,闻亭静也没能说上话。养元殿正在后宫和前朝的交界,一道宫墙将后宫和前朝隔了开来。一众妃子从养元殿的侧门出来时,正好,一众官员也从太极殿出来。

    为首的是公孙冰和窦漪二人,跟在他们身后的,自然是柳梓唐和杨菀之。姚慎身也在,他如今正想方设法要讨好杨菀之呢。因为今日祭祀,竺英等几位位分高的妃子也参与,所以前朝和后宫之间的那扇门是开着的,隔着这扇宫门,两方人马相互对视了一眼。

    窦漪、柳梓唐二人自然是非礼勿视,避开了目光,姚慎身却大胆地在一众妃子中间找自己的堂姐。可惜,即便是祭社稷,靖妃也没有回宫。公孙冰向竺英几人微微颔首,竺英回报以礼貌一笑,杨菀之则是颇为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辛兆后宫的莺莺燕燕,在看到竺英时面色有些不愉地错开了视线。

    她还记得在洛阳时候被这女子刁难,心有戚戚呢。

    而闻亭静却是有些错愕,方才杨菀之已经和她对上了视线,却像是打量一个陌生人一般,只匆匆扫了一眼,便看向了别人。杨菀之的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久别重逢该有的表情。闻亭静本来还有一瞬间期待,期待能在杨菀之脸上看见如那年静云观时柳梓唐脸上的错愕震惊,可什么都没有。

    她们就好像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闻亭静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杨菀之把她忘了。

    几位后妃停下脚步,小声议论了一番那些个官员。而公孙冰几人显然也在咬耳朵。

    闻亭静反复打量杨菀之的脸,因为这道视线太过强烈,杨菀之还是对上了她的目光。她看见杨菀之脸上划过一丝迷茫,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样看着她。闻亭静的心里一下子涌起了惊涛骇浪。

    她真的忘了!

    直到柳梓唐轻轻拉了拉杨菀之官服的衣袖,她看见杨菀之还是带着那淡淡的迷茫神色偏头和柳梓唐讲了两句话,两人之间似乎也没有她想得那么亲密,好像和普通的同僚没有什么区别。公孙冰几人再次向竺英点头示意,之后离开。

    闻亭静听见身边几个妃子道:“那冬官可不简单,原本就是齐光公主的养姐,这次雪灾跟着左司空一起,还要定一个《冬官律》出来,想来日后定是朝中炽手可热的新贵。”

    “那可不是么,如今齐光公主势头这么大,和她有这等关系,定是顺风顺水。”

    “但也奇怪,她既然是公主的养姐,怎的还只是个六品小官?”

    “听说没上过几天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