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菀之望着妹妹脸上早慧的神色,压了压眉:“平儿。”

    “怎么了?”

    “这位竺小姐……”杨菀之想问她和太子是不是对手,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欠考虑,便拐了个弯儿,“我觉得这个人情不好欠。”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平儿好像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嫡亲哥哥戒备心很强,为什么?从杨菀之看来,太子殿下玉树临风、温柔可亲,只是因为妹妹的态度,让她对太子也有些敬而远之。但现在看来,平儿对太子的看法,似乎受这位竺小姐影响。

    “阿姊,没关系的。”辛温平道,“竺小姐本事很大,不会有问题。”

    若说原本辛温平对竺师师还有些怀疑,经过念寺桥一事,包括对闻亭静的处理以及后续辛温泰根本没有查到幕后还有推手,林林总总,让她对竺师师要帮助自己的决心有了很大的信任。她也不免有些崇拜竺师师的权谋和手腕。

    她要想回归大兴,必须要有这样有力的帮手!

    望着妹妹自信满满的神色,杨菀之心知如今多说无益,平儿现在根本听不进去话的。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有时候盲目自信起来,非得吃点苦头才能回头。但杨菀之也有心无力,她自己还是个半大姑娘呢,根本不懂怎么好好地引导一个小孩。只是心里终归有些异样,还是叮嘱了一句:“平儿,靠人不如靠己。”

    “好了好了阿姊,我知道啦,我会把握分寸的。”辛温平笑道。

    唉,这是没听进去。杨菀之心里叹息。

    她们原定就是后日早上出发,钱家的商队在维扬县外钱夫人的庄子里休整,杨菀之和辛温平索性加快速度收拾完行李,下午的时候直接送去庄子上了。明日杨菀之带着钿奴赴宴之后,便直接去庄子上找辛温平、钱盎,然后等待天亮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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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钿奴站在杨菀之身边,淡蓝色的襦裙虽不是顶好的料子,但胜在干净,整个人被竺师师送来的人一拾掇,倒是有几分贵气。而杨菀之今日穿一身橘红色织花圆领袍,她平日衣裙就少,何况是能穿来见此等大人物的,因此挑了一套营造司每年大祭时穿的衣服。

    冬官分左工和右虞二部,分管城市宫舍和林矿田泽,但二部都是依靠自然风水吃饭,因此对鬼神之事格外敬畏,不仅每次营造开始前要勘风水、祭天地,每年冬至日还会有一场大祭。这身圆领袍就是杨菀之为每年的大祭准备的,一年只穿一次,因此显得很新,且因做衣时特意让人留了大放量,三年过去了,也没见小。

    辛温泰的随侍长宿引着姊妹二人进了驿馆。

    长宿引路时,一面也在暗自打量着姊妹二人。

    妹妹依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面低着头,一面用眼睛的余光偷摸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别说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就是他们这些京城勋贵的侍从,都不会如她这般卑屈。

    反观她阿姊,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对眼前的雕梁画栋似乎提不起半分的兴趣,只是眼神淡淡地扫过四周。

    若要让杨菀之听见长宿心里所想,定要笑了。这驿馆和县衙是将前朝行宫一分为二,翻修成的,她作为营造司的司役,不仅对这驿馆的每一处都了如指掌,甚至在去年还参与了这项营造的维修呢!这不,他们正迈过的这间院子的垂花门,去年维修的时候就坏了,当时恰逢辛兆复出,闻县丞说日后他一定会重巡故地,要把檐角的坐兽换成铜镀金的,越华丽越好,这坐兽的模具还是杨菀之亲手雕的呢。所以这驿馆陪着她度过了将近六个月的时间,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自然不会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