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被装置成无菌手术室的房间,躺椅、操作台、手术设备一应俱全,操作台上摊着规格不一的手术刀,冷冻医疗箱敞开着,聚光灯大开,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房间里。

    男人走进来之前,这里的一切已然归整有序,为预定的手术做好了完美的准备。

    他环视房间,目光在医疗箱上停留了一瞬,看向两位医生和助手,“辛苦两位,手术取消了。”

    “哈依。”助手没有一句疑问,向他鞠了一躬,便默默地开始收拢手术工具。

    身穿手术服的医生愣了一会儿,也微微鞠了一躬,正要弯腰关上医疗箱,男人开口道:“里面是尾巴么?”

    “是的。”医生从医疗箱里取出一只圆柱型的密封冷冻罐,罐内漂浮着一只犬尾,仿佛是上一秒才从雌犬身上截下来一般,根部的血管脉络挥舞着,好似细小的触须。

    男人显然对它很有兴趣,医生双手捧着,将它恭敬地递了过去。

    “保存得很好。为了这项手术,你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医生语气诚恳:“是的。不过若是没有先生的支持,我的研究也不会在短期内有这么大的进展。”

    “医生是很有才华的人,我很欣赏像医生这样的青年才干,又对实验室的研究项目感兴趣,所以投入了微末一点儿资金,不足挂齿。”

    医生依然恭谨地垂着头,“能得到先生的欣赏,是我的荣幸。”停了一会儿,见男人没有回应,只是把玩着受伤的冷冻罐,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问题:“先生忽然取消手术,是担忧那20%的致残率吗?”

    男人微微一笑,“不全是,只是忽然觉得,纯粹的真实没那么重要。”

    医生没有听懂,神情疑惑。

    “医生一定做过实验吧?有时候想要淬取出最纯粹的物质,过程中却难免混入杂质,但杂质到最后也成了物质的有机成分。”

    医生一愣,片刻后微微鞠躬:“受教了。虽然不懂先生的喻指,但确实能领会一些智慧。关于和先生的密约,实验室的所有人都会严格遵守,不会混入一点儿杂质。”

    男人不置可否,把手中的冷冻罐放回操作台上,“这个留下吧,是个很好的纪念。”

    “是。”医生自然不会拒绝。面前的这位男人,近几年来不间断地资助实验室的研究,这笔钱叠加起来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更别说他早已为手术预付了酬金,虽然这个手术有些特别,但也不是他一个医生能置喙的。再者,他的研究违背伦理,本来就游走在灰色地带,是深为医学界所不齿的人体改造。

    小暮跪坐在镜子,盯着里面的自己,一条洁白的尾巴从她臀后探出来,羽毛般蓬松柔软。哥哥真的为她准备了一条最漂亮的尾巴,尾巴另一端是一截肛塞。哥哥为她戴好尾巴,让她在房间里乖乖等他回来,就离开了。

    每次照镜子,她都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着哥哥的影子,其实她的五官和哥哥没有一点儿相像。自己身体里,真的和哥哥流着一样的血吗?她不知道,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就连他的葬礼,哥哥也没有让她出席。在家族里,她的身份从来没有被明确承认过。

    家里的大哥在佣人那里称她为“疯女人生的野种”,有时候是“不懂事的弟弟留下来的破烂玩具”。她很怕他,哥哥出国后,她更害怕了,害怕被他扔出去,好在他很快就搬出去住了,偶尔回庄园来,也是把她当作空气,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