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人品没话说,知恩图报,左右上下挑不出个错,又在自家姑娘院里服侍,烧得一手好菜,能吃苦,耐得烦,是会过日子的好女人。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侄儿眼光不错。

    正想着,梅娘回来了,两人对上眼神,梅娘唰地红了脸。周嬷嬷看她脸红了,顿时明白,笑着将画像还到梅娘手里。

    “你看你,脸蛋红了个底透天,年轻女孩儿真是脸皮子薄。”周嬷嬷指着画像,小声询问,“丫头,这傻小子,你看怎样?”

    梅娘低下头,嘴角带着抹淡淡的笑,满是温暖神色。

    林大田表明过数次心意,她始终不肯答应。自己成过亲,而林大田既未成亲,又是县衙门里的官差捕头,怕配不上他这样的人。本以为就此了结,哪知林大田每月休沐便去堂兄铺子里打下手,风雨无阻,甚至说动了堂兄来相劝亲事。

    外表看似头脑简单的赳赳武夫,实际上,林大田心细会疼人。比方说,他托堂兄捎话,把自己每月衙门俸禄多少,几日发放,家里有多少人口一概说明。这幅画,随着话,一同带回来的。

    面对林大田的诚意,梅娘既喜又怕,每日看着画,拿起又放下,犹豫不决。

    周嬷嬷拍拍梅娘的手,笑着宽慰:“别害臊,男子娶媳妇,女子嫁郎君,再寻常不过。你头先遇着个混账不慈善的歹人,挨打挨骂,现在解脱出来,清清白白,怎么不能再嫁个知冷知热的好人家。”

    梅娘羞怯中带着一丝惊喜,看一眼她,“周妈妈,他会不会嫌弃我是二嫁身?”

    “阿弥陀佛,谁会嫌弃你,没你嫌弃他就好。”周嬷嬷忙劝,“话本子里唱的那些贞洁酸话,你们年轻姑娘信不得。遇着狠人混账,难道舍出性命皮肉赌他个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嫁过几回评断女孩儿家的品性,是没见识的做派,京城还有三嫁的命妇呢。皇上、娘娘、宫里的大人们火眼金睛,可见女孩儿贞不贞洁,贤不贤良,从来不看这些。”

    一番话说得梅娘十分高兴,愁云消去大半。如堂兄所言,她和黄贵已经和离,不属于居丧改嫁、强迫改嫁、背夫改嫁中任何一等,余生日子还长,也该为自己想想。

    周嬷嬷见梅娘神情似有所动,笑道:“瞧你手里的画,嫌弃不嫌弃,这不明摆着呢。”

    这幅画,林大田一直藏在身上,他一片真心真意,梅娘含笑,点了点头。

    她这一笑,周嬷嬷连替梅娘出嫁妆都想好了。等侄儿九月发榜有好消息了,再娶梅娘,也不算辱没了梅娘。一高兴,水晶皂儿也忘了。

    回到正屋,周嬷嬷翻书来查,看看九月后哪些日子适宜娶亲,一下拟定出五六个合适的好日子。

    到晚间,齐映从书院回来问安,今日不用范嫂通传,周嬷嬷掐着时辰候在院门口,就等着他来。一老一少走到僻静处,周嬷嬷四面看过,确定无人,方才笑了。

    “哥儿打算瞒我到几时,我都知道了。”周嬷嬷是打心底里高兴,“你心里有了人选,怎么不说?空自把我急死。哥儿眼光好,一处屋檐下,知根知底的,不止你喜欢,我也喜欢。”

    齐映耳廓发烫,须臾,眼眸清亮,拱手道:“实非有意隐瞒姨母,侄儿真心……倾慕她,期盼身有功名,再行求娶。”

    “傻小子欸!”周嬷嬷笑笑,画都给人画了,不是喜欢是什么,“总算开窍了,你这样很好,和我想的一样。我多嘴一句话,她心事重,哥儿千万好好对待她。”

    姨母不但没有反对,而且大有赞许之意。齐映感到一种难言的愉悦,朝姨母,深深一躬,“请姨母放心,侄儿定会一生敬她,护她,珍惜她,远胜珍惜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