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业,凯凯,吃中饭了。”周翠兰在田头喊着,手里挎着小竹篮,引来四下目光。

    安定凯吓声了一跳,他在田里听到母亲的声音,还是喊自己吃饭?他揉揉眼睛,没错,田头站的就是自己妈,虽然高跟皮鞋跟泥巴地看着不伦不类的,可真的是自己妈。

    安定凯以为,那天父亲跟母亲谈过之后,母亲想好好过日子了,不然这几日家里为何格外消停,往日里那天不得听到几句母亲骂父亲的声音,这几日格外消停,可即便如此,母亲到田头送饭,还是吓到了他。

    “家业,凯凯,吃饭了。”

    周翠兰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声,要不是村长让自己跟安家业套套近乎,问问安夏要走去哪,她用得着这么费劲吗?可想到村长那么疼她,这点委屈就不算啥了。

    “走,吃饭。”干了一天活,安家业口干舌燥,他也需要去田头喝口水。

    父子二人穿过两侧的稻苗,来到田头,安家业拿起水壶刚拧开,手边儿突然多了一个大搪瓷缸子。

    “家业,这是我早上煮的绿豆汤,已经放凉了,我放了冰糖,你尝尝。”

    安家业狐疑地瞪了眼周翠兰,这几日周翠兰反常得很,他本来都从失望到绝望了,心想着只要她不在外面和男人鬼混,其他问题他都可以不在乎,给两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这些年左不过全是这样过来了。

    可现在,周翠兰熬了绿豆汤,他恍惚片刻,就连刚结婚的时候,周翠兰都没对自己这样好过。

    “家业,你发啥愣,快喝吧,我还放冷水里泡了会儿,不知道凉不凉了。”

    安定凯最高兴,从小到大他看到最多的就是母亲骂父亲,母亲的吵闹不休让这个家不得安宁,这也是他为啥去镇上住宿,其实村里也有人每天来回上下学,可他立刻选择住宿,他受够了家里的吵闹不休,受够了母亲用那些恶毒字眼骂父亲,也觉得父亲就是窝囊废,作为他的儿子,自己特别丢脸,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可渐渐地,他发现父亲不是窝囊废,父亲地种的很好,跟着父亲种地他学到了不少知识,这些东西都是课本上没有的,他也问过父亲,为啥妈那样骂他,他都不还嘴。

    父亲说,她就是那样人,一个男人跟自己老婆计较啥,安定凯笑着道:“妈,你偏心,光给父亲喝,咋不给我喝。”

    “你这臭小子,有你的,这碗是你的,快尝尝甜不甜。”

    安定凯端起大缸子咕嘟咕嘟地灌起来,带着微微凉意和甜意的绿豆汤,顺着喉咙滑落到肚子里,驱走了一丝酷暑眼热,甜甜的特别解暑。

    “我做了咸菜炒饭,家里没啥荤腥,我就弄了个凉拌黄瓜。”

    安家业没做声,接过周翠兰递来的碗,大口大口扒饭,夏天吃点咸的有劲,凉拌黄瓜酸爽开胃,这是他结婚这么多年,吃到老婆做的第一餐饭。

    安家业吃着想着,本来冰冷绝望的心,渐渐有了活意,如果妻子是这样,那他愿意跟她过一辈子,如果妻子是这样,他也愿意好好疼她,多赚钱好吃好喝地供她,他甚至想起了安夏说的农科站,他突然想要不要把房子抵押了,试一试。

    “妈,你这米饭咱这么黏糊,还有这雪里红,一大坨你也没炒开,咸死我了。”安定凯看着碗里黑乎乎黏成一坨的东西,实在不觉得这玩意是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