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白由吴安平的银行转账信息,查到交易涉及的各公司、工厂,但汇总之后却发现除了门类驳杂,并不存在什么违规之处。怪异是肯定的,看吴安平采购的物资,明显是要搞建设,但不管他要建什么,连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门窗、床上用品及的采购都由他这古玩界新秀亲自出面,这不得不说很难让人理解。

    根据一些公司提供的到货地址,夏听白以家事为由请了几天假,赶到上海找到了吴安平租的仓库。在附近调查一下,并没有值得一提的收获,现在的人顾自己都过不来,没几个人有闲心去注意别人,夏听白也不气馁,在附近的宾馆住下,每天两次到仓库守候,希望假期结束之前,能守到吴安平再次出现。

    而这时,吴安平已经转移了第三批物资,人正在跋涉北上去见尚纪元。

    夏听白住下后的第二天下午,便发觉那紧闭仓库的主人似乎已经出现,不断有运输车辆进出其中,只是那主人根本不出仓库大门,她不能确定藏身其中的是不是吴安平本人。其实吴安平确实在仓库中,他正忙着接受第四批物资,这是用来建设1号基地的。

    华灯初上,赶来仓库的运输车辆已经很稀少,夏听白按捺不住好奇,换身衣服试图接近仓库门口,查看里面的情况。吴安平发现了这位鬼祟的探视者,不过他并不在意,想着仓库只进不出,总有人会觉得怪异,不过,完成这次转运后,这个仓库便会退租,那些好奇的人心里嘀咕一阵估计便会忘掉这件事。

    物资到齐,吴安平将最后一笔转账完成,等车出去后,紧紧关闭了仓库大门。

    夏听白也偷偷验证了仓库主人的身份,正是那位出生石家庄郊县遽尔崛起于古玩界的吴安平。虽然看他的样子很普通,没有作奸犯科的惯犯那种奸猾样,反似有昂然气宇,不过她自然不会表象迷惑,多少大奸大恶暴露之前不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见大门关闭,仓库灯光逐次歇灭,夏听白觉得这视线昏暗之际,正是自己进一步侦察的机会。她不敢往门口去,却小心接近了仓库东面的一面大格子窗,垫高了脚下,扒着窗沿往仓库里看。

    虽然里面昏暗一团,但就着仓库外零星灯光,她还是发现不对,里面竟然空空如也!这像见了鬼,夏听白尖叫一声,从垫脚的木箱上摔了下来,虽然胳膊上有几处擦伤已经出血,但她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苍白着脸哆哆嗦嗦说:“他果然有问题......”夜色中,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心悸的光芒闪烁。

    社会主义新青年是不会被牛鬼蛇神吓倒的,而且夏听白虽然不明白其中机巧所在,但回宾馆后回想,却发现通过一些手段不是不能达到这个效果,最简单的便是在进出的车辆中夹杂运出物资的问题车辆,不过不管什么手段,都足以说明吴安平这个人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想到吴安平那张人畜无害的朴实面孔,夏听白就恨得直咬牙。这小子别的先不说,害自己尖叫摔倒出了大丑,单这便是一桩大罪,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将他的真面目揭露出来的。

    第二天上午,夏听白又换身衣服,还带了一副墨镜,打扮得连自己都认不清后,再次赶到了仓库。只是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那个肇事的仓库此刻大开着门,门口正有一个大胖子和一个西装男唾沫横飞地讨价,她上前一问才知道,就在今天比这还早的早上,吴安平已经将仓库退掉了。

    夏听白此刻的打扮很妖娆,而且是一见就让人想往上扑的那种。西装男停了还价,贼眉鼠眼往前凑了凑,涎着脸道:“小姐,鄙人想.....”

    “滚!”除了这个字,一张警官证也恶狠狠地捅到了西装男的脸上。

    “黄启东......”夏听白抿着嘴苦大仇深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机会还会出现,做惯了坏事的人是不会轻易收手的,下次,下次他就不会轻易逃掉了。

    “吴安平!”此时在4号基地,也有个人在叫“黄启东”的本尊。

    正四处查看工程进度的吴安平闻声回头,却发现叫自己的竟是一个绝没有想到的人——左纯庵,余大成和余铁鹏则笑吟吟地正站在他的身后。

    惊喜之下,左纯庵那条瘸腿也映入眼中,吴安平但得鼻头一酸,忙吸口气张开了臂膀:“左兄,这太意外了,不过我喜欢这个意外。”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水终于难以克制地流淌出来。

    带着泪花,左纯庵笑着主动说起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因石壮飞牺牲和自身腿残,左纯庵退出革命军回了老家。但他是如此想念那短暂的战火纷飞的军中岁月,以至于每一次冲锋、每一个牺牲他都历历在目,枪声、炮声、呼声、骂声、哭声这种种嘈杂但清晰的声音,总使他颤抖着从睡梦中醒来,而一个个已经逝去但仍然鲜活的年轻面孔似乎总在厉声拷问他:你在哪里?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