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决定

    虽然见面时吴安平已做过一些安抚,但马鸿宾、马鸿逵、马腾蛟、马步芳等人,仍不免心中惴惴。在他们看来,虽然解放军攻占河州之后,对当地的门宦教主及地主土豪不算友善,但也绝对不是刻意针对。

    只有看不清形势,妄想搞武装对抗的顽固势力,才会在解放军接下来的雷霆打击下,被彻底扑灭不留余烬。对其他恭顺的家族而言,虽然田地变少了,家财变薄了,另有不少爪牙及家人身陷囹圄,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当然,有些实在太过分的,也不免在群情声讨中冰消瓦解,不过这样丧心病狂的终究是少数。

    钱财乃身外之物,况且解放军也并非不讲道理。有几户地主是几代积攒的家业,勤恳吝啬但不欺民,虽然他们担惊受怕,但解放军实际连门都没登过;另有一些家族,包括宁马这一系,因见机得早,解放军进驻河州前,便主动与乡民和解,赔付不少田地和银钱,另派家人亲自登门,负荆请罪,化解仇怨,待解放军核实之后,也没刻意难为。

    虽然相比冯玉祥这样一举一动都牵动政局的庞然巨*,他们的势力小得可怜,但毕竟都曾掌镇一方,生杀予夺。如果将自己换做解放军,那在占据上风之时,对抱有敌意的势力,绝对会毫不留情杀个血流成河,将对方连根拔起彻底铲除掉,这样才能防止将来出现不可预测的风险。从这个角度看,解放军还是很“仁慈”的。

    要说这些人对解放军没有丝毫仇怨,那未免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实就是,即便心中怨恨很深,面对无可阻挡的重压,也只有将这怨恨深埋起来,并自找借口自求解脱。解放军是不是仁慈,其实是另外一回事,只要他们还要在西北生活下去,还想在西北发展起来,那无论解放军做什么,其实都是很“仁慈”的。不妥协没有出路,要妥协就要先和自己妥协。

    “不知道吴安平会怎么处置我们?”马鸿逵坐立不安,在房中走来走去。

    马步芳比他还不堪。他手有些发抖,掏出一根烟卷想点上,却始终无法对准火头。

    他虽然没亲眼见到父亲马麒身死命消,但宁海军几无一人生还的事实,足以让他不寒而栗,不敢去想象当时的情景。而且,他曾目睹兄长马步青,如何在冲锋的马背上被一枪命中头颅,然后栽倒,遭无数马蹄蹂躏践踏。那喧嚣的枪炮声、尸横遍野的大地、亲人碎裂的头颅、看不透的黑白烟雾,已成为他的梦魇,难以摆脱的梦魇。

    马鸿宾平静地道:“稍安勿躁。能留住性命已是万幸,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马腾蛟虽是叔辈,但沉着脸闷声不吭,马鸿宾只能自己出声劝慰,其实他的内心也不平静。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四人的动作突然有些停滞,一齐扭头望向房门。马鸿逵朝马步芳使个眼色,马步芳捏了捏手心,几步上前来拉开了房门。

    “是,是总司令。”马步芳见几名警卫身后正站着吴安平,忍不住有些紧张道。

    吴安平朝他微微一笑,迈步进了客厅,环视一圈房间的布置,目光在几人的面孔上逡巡,口中却道:“这里的条件还可以吧?虽然仓促,但这已经是西峰最高标准的客房,我可没有怠慢诸位之意。”

    马鸿逵勉强笑笑,却不肯接话;马步芳在门口立着,身体像是僵住,竟迈不开脚步绕过吴安平到前面来;马腾蛟却突然精神抖擞,目光炯炯地望着吴安平,眼神充满热切;马鸿宾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暗叹,嘴里却热情回道:“执政太客气,这样的条件如果还要说不好,那岂不是非要往皇宫里住去?”

    吴安平点点头,在房中走了几步,见四人直盯着自己,谁也没话要说,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客套话我就不多说,直接宣布对你们的安排,如何?”

    马鸿逵口有些干,咽口唾沫道:“总司令请说。”他瞅了瞅马鸿宾、马腾蛟、马步芳,发现这三位叔辈、同辈、侄辈,也和自己一样,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吴安平心中暗笑,脸上却正色道:“此前我们虽然敌对,但战争已经过去,我们同在西北生活,自然要做一家人,什么仇呀怨的,都必须忘记,否则谁也安宁不了。这是大势,谁也阻挡不了的大势。”

    顿了顿,他宣布道:“马鸿逵、马步芳你们先入士官基地和军官学校学习进修,然后再转入作战部队或守备部队;马腾蛟进入军官学校,担任马术教官,待学校远转稳定后,转入骑兵部队;马鸿宾暂留在西峰学习,待青海局势平稳,甘宁青便将分治,到时你就是第一任青海省长。”

    几人惊喜交集,没想到竟是这样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