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清晨,南山数十里长的战线分外安静,只时不时从哪里传出几声枪响。崇山峻岭之间,数万甘军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以为在南山坚不可摧的防线前,解放军或许陷入无能为力的窘境。兰州城内,张兆钾、孔繁锦知道这种情况,也忍不住狂喜,更觉背水一战的决定分外英明。

    上午7时,古城岭、马家山、沈家岭、狗娃山、营盘岭、豆家山等沿线阵地上,正得意吹嘘自身战绩战力、拼命贬低解放军的甘军长官及士兵,将视线投往东方天际时,突然发现就在靠近朝阳的光晕处,隐隐出现一些小黑点。那些小黑点彼此保持相等距离,沐浴着霞光缓缓移动,就像到处可见的蚂蚁一般。

    “这是什么?”有甘军士兵惊奇问道。

    还没等到有人回答,就见天际高空之上,那些小黑点正急速变大,而就在这时,数万甘军耳中,同时传来一阵阵怪异的蚊蝇振翅般的嗡嗡声。

    南山阵地前的解放军战士也看到了那些黑点,听到了那种嗡嗡声。所有人仰望着天空,任凭脖子眼睛发酸,也不愿让那些黑点脱离视线。战士们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每个人都知道,这些黑点是飞行支队的前锋战机!这是解放军的飞行部队!

    嗡嗡声突然转为凄厉嘶叫,天空之上,十几个黑点迅速现出战机的狰狞轮廓。

    那嘶叫声直插心底,甘军或惊奇或恐惧,更拼命张望。但就在这时,南山阵线几乎所有甘军阵地都遭到了解放军小规模炮击。甘军刚将心提起来,炮声却又停止。但就是这短暂的炮击,却为飞行支队轰炸甘军炮兵阵地指明了方位。

    甘军正在议论,突然有人惊叫:“那些铁鸟朝这里飞过来了!”所有甘军抬头观望,果见那些狰狞的铁鸟突然分散开来,各自朝地面不同方位一头扎了下去,同时翅膀上开始喷吐火舌,除了嘶叫声,刺耳的机枪声也传到地面。

    甘军士兵大惊失色,惊呼起来。有人下蹲,有人伏地,有人躲进壕堑,有人钻进暗堡,同时铁鸟嘶叫声、机枪声、引擎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几乎要震破耳膜。但铁鸟显然对这些甘军不感兴趣,机枪也没对准他们,只是从上空呼啸而过。等到这些甘军反应过来,那些铁鸟已经又拉上天空,而山岭之间的某些位置,却正腾起巨大的硝烟火光。

    “天!是我们的大炮!都被那些铁鸟炸了!”有知道的甘军面如土色惊呼道。

    但就在所有甘军沮丧、绝望之际,解放军发动了更大的规模的火炮轰击。不过炮弹却未在各处阵地坠落,而是一排排一片片飞向几条简易的山间公路,将之逐段逐段覆盖到炮火硝烟之中。甘军埋设的地雷被炸弹连锁引爆,火光冲天,碎石沙土翻覆散射,盖住一处弹坑又炸出一处弹坑。

    甘军正纳闷,就见几十辆扛着粗大炮管的古怪战车,轰隆隆开上了公路。那些负责扼守公路的甘军大惊,失去大炮,就用轻重机枪疯狂阻击,但各种子弹雨点般打在战车上,却丝毫也不能让这些古怪战车有片刻停滞。

    就在甘军守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这些战车终于摇摇晃晃越过两公里长的颠簸坑洼地带,行进到后方的平整道路上,而这时引擎声突然大作,战车提速狂飙,掀起一路烟尘,朝兰州西关方向突击过去。

    这些古怪战车,当然便是解放军的坦克部队。这一刻,坦克部队终于摆脱地形的限制,将攻击及突击能力完全发挥出来,一往直前,势不可挡。

    这些坦克用来攻城或许不对路,但用来封锁道路却再合适不过。南山阵线与兰州的地面联系就此被截断,而各处城门外,也总有几辆坦克在远远游弋,监视着甘军的动向。

    最后的决战时刻终于来临!

    6月28日上午9时,解放军对甘军南山阵地发起总攻。在几十里崇山峻岭的战线上,同一时刻,各型火炮集群怒吼轰鸣,大地抖颤,火光冲天,杀声喊声震撼着山城和黄河两岸。面对前所未有的攻势,数万甘军止不住战栗胆寒。

    在南山战线上三个主要阵地之一的沈家岭阵地前,担任主攻任务的解放军警备师黄日新团,首先对沈家岭实施了长达半小时的密集炮火轰击,在把甘军炸得晕头转向之后,战士们跃出战壕,在一面肃穆军旗的引导下,向甘军阵地发起了冲锋。

    激昂的冲锋号音,在漫天的硝烟中响彻山巅,震荡长空。战士们勇猛地攀上断崖,越过堑壕,仅十几分钟就突破第一道防线,将战旗插上了甘军阵地。

    随后,黄日新组织几个突击连队,向敌军纵深发起一次又一次冲锋,在阵地上反复争夺。敌我双方纠缠在一起,直杀得天昏地暗,石裂土飞。甘军在督战队的马刀和短枪驱赶下,三次分几路以扇面式密集队形,一窝蜂接二连三地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