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政府对冯玉祥、对杨森,都是如此考虑。单单名义上的服从,实难其改变割据的本质。但即便如此,如能完成北伐,对中国而言,有一个名义上的统一政府,也比没有这个政府要强。所以,冯玉祥如何行事,并不影响国民政府与贵方的合作,其对解放军所持的态度,也并不代表国民政府的立场。”

    “冯玉祥曲解北伐,不顾国共两党借陕攻豫的劝告,执意要与贵方争夺甘肃,本就是私心作祟、不顾大局的表现。现在,西北军连北洋军的面都没见到,便已被贵方击败,这让冯玉祥誓师北伐之举,看上去更像一场闹剧。”

    “冯玉祥难以摆脱权位思想,一心争地,而不能舍身北伐,现既已落败投诚,相信贵方处置之时,绝不会再给其机会重振旗鼓,那么,西北军的消亡便成定局。或许,迫于情势、政治,冯玉祥仍将保留国民政府及军事委员会委员的职衔,但西北军这一团体,却势必要从国民党内消失了。”

    张群口若悬河说了很多话,意思无非是想表明,国民政府是国民政府,冯玉祥是冯玉祥,两者不能等同。他虽刻意贬低冯玉祥,有落井下石之嫌,但一些话并非没有道理。

    吴安平若有所思道:“张兄消息真可谓灵通。西北军投诚之事,我们都还未对外公布,在总参议口中,竟是十足肯定了。”

    张群笑着回道:“这事虽还未见报,但市井坊间都已传开,要是我还不能确定真伪,那这总参议之职,只怕回头就要被蒋总司令拿掉了。”

    吴安平整理一下思绪,开口道:“张兄话中的道理,我是极赞同的。当前确实需要一个统一的政府,哪怕仅仅只是名义上的。相对于北洋把持的北京政府,南方的国民政府无疑是一支更为进步的力量,我自然愿共襄盛举,讨伐北洋,使民国重归统一,但有些事却不能不说在前面。”

    张群振奋精神道:“请讲”

    吴安平目光炯炯地说道:“国民政府的做法我很理解。无非是合纵联合,先消灭北洋诸系军阀,完成国家名义上的统一,然后再掉过头来,消除割据地方的实力派。”见张群欲辩解,他摇头道:“你无需否认这本就是国民政府应该做的事,无可厚非。”

    张群默然。

    “届时,以西北的实力,必然会是最大的实力派。虽然如此,但我个人并无意与中央对抗。正如刚才所说,消除割据势力,完成实质统一,是国家政府应该做也必须要做的事。但是,西北之事又并非这般简单就能解决。与四川、湖南、广西不同,西北除政府及军队外,还有自己的政党,而且更关键的是,这里施行的是完全不同的制度。现在即便是我,也不能轻易更改,否则必遭反噬。这个问题如何解决,不能不预先考虑。”

    吴安平的话有些危言耸听。其实,正是因为有时空引擎支撑,西北才能独成一体,日趋繁荣,而时空引擎就掌握在他手里,因此根本不可能遭到反噬。这样说,其实是为将来张目,而且还不必强硬,只要将陇东集团收归己有,那谁也接不下西北这摊子事。

    张群在陕西停留一段时间,已经对西北施行的制度及政策有了一些了解。他当然知道吴安平是故意难为,但这话却没说错。

    谁要想把解放军士兵的军饷降到八或十块银元,估计根本不用吴安平下令,几十万愤怒的解放军就会自发出动,将制定这项政策的上下一干人等撕个粉碎;还有那粮食保障、医疗保障、义务教育等各项制度,如果吴安平不再掏腰包,那任何一个单项的腰包,国民政府都不可能掏得起。

    “还有一事。”吴安平继续道:“民国上下,估计没几个不知道我是坚决反苏的,而国民政府现在实行的三大政策,是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我对‘联共’及‘扶助农工’并无意见,但‘联俄’却与我的立场相悖,这一点如何调和?”

    张群疑惑道:“吴总司令为何执意反苏呢?”

    吴安平冷笑道:“只要对着我们的地图看上一眼,就该知道俄国对中国的伤害有多大。苏联是俄国的继承者,虽自居正义,其实却不改帝国主义本色,不但不将此前俄国割走的土地归还我国,还一直挑唆外蒙、新疆闹分裂,这样的苏联,难道张总参议会拥护?”

    张群讪讪道:“那自然不会。”

    他又问道:“既然反苏,为何不反共?要知英、美、法、日等国,都忧心中国或遭共产党赤化,难道西北对此就不担心?”

    吴安平瞥了张群一眼,见他有些强自镇定,便回应道:“道理很简单。国民党、共产党,哦,还有新民党,乃至其他党派,无论在何种场合,只要是对外界表述,都要在自己的党派前加两个字——中国。为什么?因为无论我们的思想有多不一致,其实都是中国这条根上的芽,这棵树上的果,我们是血脉相连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