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好多啊。”

    一群人议论着这件事,颇有默契地笑了出来,毛一山也咧开嘴笑,然后举起了手:“好了,不要开玩笑,任务都给我记好了!四年的时间了,我们在北方杀女真人,这些躲在南方的家伙当我们是软柿子。小苍河没有了,西北被杀成了白地,我的兄弟,你们的亲人,被留在那里……是时候……让他们看懂什么叫尸山血海了——”

    最后这句话,是从喉咙的最深处吼出来的,说完后,毛一山的眼眶已经微微的发红,他回头望向对面武襄军的军阵。

    小苍河的三年大战已经过去,如今说起来,可以显得豪迈慷慨,但女真精锐的进攻,与百万大军的轮番血战,如今唯有参与过的人能够明白当初的艰难了。

    群山之中的冲突和游击、小苍河的坚守与后来的决堤、血战突围,西北的连番大战。毛一山能够记得的,是身边一位位倒下的身影,是战场上的鲜血与歇斯底里的狂吼,他不知多少次的带队冲杀,手中的钢刀都砍得卷了口子,虎口迸裂、浑身是血、随时都要在尸体堆中倒下的疲倦不知道有多少次,甚至挣扎着从腐臭的尸体堆中爬出来,最终侥幸找到华夏军的大队,也是有过的经历。

    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前流淌而过的,是鲜血与硝烟汇集的地狱气息。后方,在一阵整齐的暴喝之后,已经是如林的杀气。

    天空中升起了热气球,毛一山的手掌在身侧晃了晃,拔出了钢刀。

    “走吧。”他说道。

    午时已到。

    黑旗蔓延着冲下山麓,冲过谷地,不久,箭矢和炮声混杂着交错而过。黑旗对武襄军发起冲锋,在长青峡、大王山、秀峰隘等地的锋线上,同时发起了进攻。

    此时暴露在进攻前线上的华夏军规模,最初还不到万人。但对于第一次感受华夏军攻势的武襄军来说,即便是万人规模的攻势,也对其造成了巨大的压力,第一颗热气球从西南升起,随着风力飘向陆桥山本阵,顺路投下了炸药包。华夏军的一部甚至对陆桥山的方向展开了正式的攻击,炮弹的互相攻击打散了一直以来要求步兵的密集型阵型,而凉山的地形也令得武襄军的步兵失去了平原上列阵的从容,到这个时候,武襄军的士兵才惊奇地发现,华夏军中的老兵实际上并不畏惧呼啸的火炮。炮弹在崎岖的山间飞舞、爆炸,华夏军的士兵分散冲锋,不断地籍着地形进行躲藏,而在相对广阔的地形上,火炮的威力,看似厉害,对相对分散的士兵却实则有限。

    冲到近处的华夏军士兵有默契地朝着一点汇集,而与此同时,己方的军阵,已经被对面飞过来的少数炮弹所打散。步兵是不允许后退的,在军法的命令下只能前进,双方的士兵冲撞在了一起,随后被对方硬生生地撞开了混乱的口子。

    第一轮的交手中,便有一小片炮兵阵地被华夏军冲入,有人点燃了火药,引起惊人的爆炸。

    锋线上在交手第一时刻出现的劣势对于武襄军来说还只是可以弥补的小问题,真正被吓到的,或许是一直在陆桥山这边催战请战的莽山部首领郎哥。一直以来,莽山尼族不曾见识过黑旗的真正力量,即便他在山中已经闹了许久,华夏军也一直保持着克制的态度,要联合众多尼族一同对他动手,因此,当武襄军浩荡威武的十万大军听说黑旗杀来,陡然开始保持防守的姿态时,郎哥心中还是颇有疑问的。

    尤其是出动总量最多不过两万余人的黑旗军对武襄军悍然发动进攻时,他一度认为对方全都疯了。

    “这不是他们的意图……准备后羿弩把天上的气球给我射下来——”坐镇中军的陆桥山保持着理智,一面吩咐中军压上,用水磨工夫抵住黑旗军的攻势,一面安排专门对付热气球的改造床弩防御天空——这些年来,格物之学在太子的支持下于江宁一带兴起,总算也没有太吃干饭,为了提防热气球飞过城墙再制造一次弑君惨案,对于强劲床弩防空的改造,并不是毫无成果。

    午时一刻,华夏军的意图初步展现在陆桥山的眼前。

    在不到一万华夏军的“全面”强攻展开不到一刻钟后,真正属于黑旗的攻坚力量,对秀峰隘口展开了突击,战线疯狂延伸,如同一把钢刀,重重地劈了进去。

    连着在地图上看了两回之后,陆桥山才微微的反应过来,出现在眼前的,是落在旁人眼中自负到近乎疯狂的战术,或许也是真正属于黑旗军才能驾驭的战术。

    此时的十万武襄军,不可避免地在凉山区域内被分割成数股。但为了避免黑旗军的分割打击,陆桥山等人也特意地加强了各部之间的呼应。十万大军,此时呈西北、东南方向延伸,虽然分散的几部各有一定的呼应时间,但理论上来说,还是一个相对完整的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