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侯连连称是,暗自想道,她无疑是很聪明的,只带一个侍卫,就让他们不得不忌惮是否有许多人隐在暗中。否则的话,对着个年纪轻的女孩子,就算是皇储,他也没必要这么谨慎。不过,她显然不是为着说这三言两语来的。这皇太女场面上很稳得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空架子,摆完了谱就没有后文了。他在心底冷哼一声,天高皇帝远的,连那镇北侯来了此处都得拜山头,她一个黄毛丫头,可别以为大家真有多敬着她了。

    皇太女放下了茶盏,却是看向玄天承,说道:“大家自便吧。镇北侯,孤有事同你说。”

    玄天承今日人不舒服懒得动弹,众人寒暄时就一直窝在人堆里,有什么事谢幼清嘻嘻哈哈地都给挡了,没想到这会儿还有他的事。他想想就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也是叫他去干活,慢吞吞地站起来,在众人如炬的目光中俯首道:“是。”

    不管实际上如何位高权重,他在这边还是选择了低调,乐得跟这群人维持表面上的和气。有些人未必就是要算计他,纯粹是喜欢充长辈教训人,嘴上得点利好罢了,若是摆出侯爷的架子,倒会招致莫名其妙的敌意,还有不必要的注意。要他说,今日侯夫人的宴会虽然难吃,但确实合他心意,这给他办的接风宴光给他们夫妇出风头了,正好让许多人忽略掉这个“西南巡抚”的名头。至于真正的对手,譬如襄阳侯,他们急于摆出一副主人翁的架势,便是想先下一城涨涨士气,接下来他们应该还会想方设法给他下绊子,或者刺杀他。他越是沉默,就越是让他们惶恐。

    可皇太女这样横插一脚,竟是非要把他拉到台前去。他不由怨念道,不会他得了这巡抚的苦差事,还要帮皇太女挡刀吧?

    他跟着皇太女到了一处僻静的厢房,站得远远的听候吩咐。

    “站这么远做什么?”皇太女笑道,“镇北侯何时这般拘谨了。”

    玄天承道了声不敢,便沉默着等着她下一句。不知为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镇北侯可知,孤久未择定夫婿,为的是什么?”皇太女走近几步,挑眉道,“跟我联手,你可愿意?”

    玄天承额角跳了跳,垂首道:“殿下说笑。臣已有婚约在身。”

    “你是说跟君寒?”皇太女啧了一声,“你宁愿选她,也看不上孤?”

    这叫什么话?玄天承道:“殿下这话,臣不敢作答。只是姻缘已定,自当忠贞不二,还请殿下不要戏弄于臣。”

    皇太女嗤笑一声,道:“张辰,你如今说话是越来越没意思了。”她叹了声,“当年是皇姐,如今又是她,总之,孤就没生在对的时候。罢了。”她在上首坐下,扬起下巴道:“说说看,准备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玄天承明知故问道。

    “巡抚。”皇太女看着他说,“侯爷不肯做我的夫婿,我也不能强求。既如此,我便将侯爷视作良师。听闻西南诸多积弊,侯爷有什么良策,可否让我学习学习?”

    玄天承想着,这若是女帝的意思,总不可能事先不跟他说一声。这应该是皇太女自己的主意。麻烦的是,他还听出了试探。他想了想,说道:“殿下要学,不急于一时。再说,臣是临阵受命,原也是门外汉,如何能做殿下之师。便是王姑娘都比臣有经验。”实在对不住了王姑娘,先把你拉出来挡一下吧。

    他说的都是实话,但避嫌之意也太明显了。皇太女听了,“哼”了一声,道:“侯爷这不情愿那不情愿,倒是孤在强人所难了。也罢,你做你的巡抚,孤自己四处去看看便是。”她示好不成,便没有再给他好脸色,径自绕过他出了门。

    玄天承颇为无奈,却又无可奈何。他不信皇太女是不懂其中弯绕,但仍要这样来拉他,便是铁了心想招他入东宫阵营。他想起那流着萧家血的东平郡王,又想起上京递来的消息,感到隐隐的担忧。

    他随后也出了门,打算去找谢幼清说一声便离开。

    那边院中听闻皇太女走了,也歇了宴席的心思,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讲话。东平郡王单独坐着不自在,于是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