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空冷,不带丝毫情感。焰青色的烛影微弱地散在周围,刀削般的侧脸被半浸在阴暗之中,眉目森然,俊艳绮丽,犹如荒野鬼庙里供奉的邪佞佛神。

    “你刚刚说,她在去找陈最前,经历了什么?”绯色薄唇轻压,带着某种难以压制的,冷到极致的暴戾。

    虽然知道不是针对自己,但跪在地上的木蕖仍旧感到心悸慑惮,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声恭谨道:“夫人她……被带去了树林,之后……”

    眼看座上的人眼神越来越冷,似是蕴含着沉沉风暴,她哆嗦了下,没敢再说下去。

    他沉默下来。

    极端的愤怒使得紧握着的苍白手背绷起青色筋络,微微起伏的胸腔里泛起窒闷的疼,他咽了咽梗涩的喉,似是不堪忍受般,抬手覆按在了轻颤的眸珠上。

    他想过放手,只将她当成一个正常小辈看待,自以为是地为她觅了个良人,期望她能过上平安喜乐的生活,而不是跟在自己身边,面对无尽的危险和血雨腥风。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拿的起放得下,不过是放下一段刚刚萌芽的情愫罢了,他连刀山火海都能过得,又如何能做不到?

    可事与愿违。

    他自作主张的举动非但没有让她幸福,反而差点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也在她面前显得如此荒唐和可笑。

    他输地彻底,输给了自己。

    他的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用性命为注,没有退路,没有倚仗,只有自己,只能一往无前。

    可现在,他多了一个她。

    当心里长出牵绊的枝丫,也就意味着因爱而生的忧怖随之紧密而来。

    他开始害怕她的离开,害怕她眼里容得下别人,害怕某一天自己若离去独留她一人,她该怎么办。

    她有时候天真地都令他想发笑,这个世界哪有那般简单,她以为逃离了自己身边,她就能过上想过的生活吗?

    可到头来,最不忍打破她那丝天真无邪的也是他。

    这般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啊。

    陈最他怎么敢,怎么能,让她受到如此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