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婶的记忆里,自己还是做丫头时,老管家就是老人了,如今她女儿春燕都要嫁人了,老管家已经老得眼花、人佝偻,“从去年入冬便一直躺在床上,站立不稳,亏得跟前的孙儿、曾孙还算孝顺。”
老管家古稀之年,儿子女儿都熬死,是看着外祖长大的,也是曾外祖留给外祖最得力的老人,对苏家有功劳也有苦劳,因他年纪大了,外祖未带他去任上,而是留在苏府老宅之中养老。
盒匣子是她前世的恶梦,怀璧其罪,里头装着虞氏、大姑娘甄珍谋划多年的候门婚约,原是父亲与外祖私下说好的事,她们前世是如何知道盒匣里的秘密?
春燕生怕孟婶不走,又要念叨给陆家银钱的事,“娘,姑娘今儿念鲜花冰糖粽好久了呢。”
孟婶应道:“姑娘,奴婢去采花做鲜花冰糖粽。”
春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甄苏的听雨阁有管事妈妈一人,大丫头一人,小丫头两人。早前原是两个大丫头,去年的时候由太太做主给配人了,后来便说添补,被甄苏给拒了。
三年前醒来后,甄苏对书法、丹青就像一夜之间开窍,外祖苏老大人对指点她的书画当成了乐趣,很是用心地指点了一年余。
绘完了画,甄苏捧在手里,很是满意,前世今生两辈子的才艺全用上了,“春燕,挂到花厅去。”
春燕甜甜地应了,捧着画,怎么看怎么满意。
到底有些与前世不一样,前世时盒子是苏家老管家登门送来的,她还记得老管家当时将盒匣子交到她手里时一脸的严肃,反复地叮嘱“苏苏儿,这是你外祖、母亲留给你最贵重的礼物……”是精心为她谋来的婚约,可在老管家登门离开后,虞氏母女早就知道他是来送婚书的。
今生,老管家不登门,盒匣子由孟婶带回来,人不知、鬼不觉,虞氏应不知道婚书已经到她手里。
甄苏的亲娘早在她五岁时就病没了,之后外祖父使人将她接到苏家,上了苏家的女学,与表姐妹一起学琴棋书画。
两年前,外祖苏敬斋升任从一品地方大吏,他唤了父亲甄远过苏府议事,那日甄远当着外祖的面承诺会善待她,她跟着父亲回了甄府。
外祖出京那日,她不敢哭,孟婶说:亲人远行,要备薄酒含笑送别,哭泣最不吉利。她目送着外祖带着小舅舅一家越走越远,最后再也看不到。
甄苏抱着锦盒,上头挂了一把漂亮的铜镶玉锁,钥匙就在她的脖子上,是一枚同样好看的铜镶玉钥。她曾听小舅舅说过,这是外祖母家祖传下来的锦盒,就连钥匙也是特订的,锦盒里装的可是烫手山芋啊——她的婚约。
这若一打开,只怕再也瞒不住,父亲那里必是早就知道的,外祖在母亲病重离逝后,为了让母亲亡魂得安,煞费苦心地为她谋了一桩极好的婚事——乐达候府世子。
这位世子在京城颇有些名头,十四岁中了秀才,十七岁得中武举人,现下十八岁是御前佩剑侍卫,老皇帝跟前出名的红人。
甄苏前一世因着这一桩亲事,惹得继母、长姐齐齐红眼,为了夺得亲事,李代桃僵,引了继母的娘家侄儿入府,陷害她与表哥青梅竹马早动真情。表哥不仅不解释,为了想逼她就范,颠倒黑白,说是她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