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七年,八月二日的早朝,恐怕会让这些京官们几年都忘不了,当星宿宣读嫡王子缘遥的国婚时,大殿上静得可怕,半晌才响起群臣的恭贺声,仿佛需要给他们时间来反应一下,需要反应的问题又很明显:还没有见到嫡王子,怎么就定下国婚了?

    “奉天承运,吾王诏曰:辛勖玄女,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嫡王妃。天宿厅已择良辰吉日。婚期将定在九月九日。”星宿抑扬顿挫地宣读完这则喜事,背影笔直。

    这则诏书像一剂定心丸,仿佛一下子解除了他们猜测几年的缘遥在哪里这个问题,国婚预示着嫡王子一直就在他们身边;却又让他们身上奇痒无比,嫡王子何时出现。朝堂百官带着略显尴尬的神情,恭贺着君王复利,这脸上的尴尬也很统一,都看不懂这桩联姻的意图,辛氏是河宗氏家臣,既非九宗又非世代贵族,算不上门当户对,对嫡王子的太子之路无任何助力,这桩婚事本身也蹊跷,嫡王子缘遥还没有回京,太子之位未决,王妃己立,这可是北冕国开国五十多年从未有过的事。

    杨轩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庶府辛勖,这倒是辛勖的处事风格,做事小心谨慎,每有他所参与的诏令大事,就算已经宣布,他也始终不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参与其事。作为河宗氏的家臣,他差点儿也一并死在狮岗之战,作为王族,缘遥不仅能与其他四宗之女通婚,还有大把的贵族之女,为何会选辛勖之女?

    最失望的莫过于信安君,对于北冕国的王妃,他志在必得,这也是信安君能忍得下缘遥,忍得了圆满堂两年在冬岛的无作为。就在这个波澜不惊的早朝上,出现了缘遥的王妃,来得突然,仿佛是大雨撞破了天的一角,从天上掉下来的。信安君这一次再也沉不住气了,脸色已经黑了。

    君王复利也一并封赏了亲家辛勖,下诏道:“辛勖聪明通达,辨识天命所归,有佐命创业之功,兼有博学多识之才。久任内职,功勋卓着,咨询朝政,谋略允当。应登大位,以辅助朝政。现在以辛勖为太史,列六卿。”

    “王恩浩荡。”辛勖先是掌管乐事,又修正律例,现在的职务是庶府,管理王室库藏。

    内史继续宣读御旨。

    “京师动荡,屡生骚乱,虎贲中郎将邓汉炎、左师师氏吕继才,暂调奉国寺护卫。”

    这一调令更是让朝堂之上所有的大员们摸不着头脑。奉国寺是北冕国的国寺,也是君王复利的家庙,一直都有南明大师主持,何时需要虎贲来护卫了?而且还增加了左师。这个问题在所有人的脑袋中过了一遍后,很快就被放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邓汉炎和吕继才身上。邓汉炎与吕继才有世仇,还是母兄之仇,这样的人,即使放在廷尉司,都要分开收监。君王复利竟然将他们放在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奉国寺,这是给机会邓汉炎报仇吗?连精明的王衍也看不懂了。将邓汉炎从狮岗城回调,是钳制吕明仕吗?王衍看了看邓汉炎,偷偷抿嘴轻笑起来。

    接到调令,邓汉炎有种天塌下的感觉。一起共事的是五年前的仇人,母兄之仇、伊莲之仇不共戴天,又如何安然相处。三年的流放让他不敢相信任何人,是君王复利刻意为之,还是吕继才的又一次阴谋,邓汉炎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邓汉炎很快冷静下来了,他不可能抗命,这个时侯不是任性的时间,他要像邓家的男人一样,扛起邓家的责任和荣衰。

    “王恩浩荡。”

    “王恩浩荡。”吕继才抬头看了一眼邓汉炎,邓汉炎也正回头,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吕继才丢下眼睛里的不屑,扭头看向大王。

    早朝结束后,永安君缘礼和王衍一前一后出了武仙宫。

    缘礼走在前面笑了,这国婚太没份量了,完全增加不了太子之位的砝码。笑过之后,他又一脸愁容“此次连王妃也已经选好,看来父王心中已经有太子的人选了。”缘礼眉头紧锁,他看了看身旁的王衍,一直以来,他与王衍都把缘弘当成了假想敌,在处处算计缘弘,生怕缘弘抢了嫡子之位该有的权利。

    “贺喜太史大人,可谓双喜临门。”王衍笑着迎上辛勖,恭维也言不由衷,他看不上辛勖的出身,辛家都够不上中型贵族,狮岗之战前,他是河宗氏的家臣。辛家子孙中,提起名字就能让人知道是谁的,恐怕也就只有辛勖。辛勖有二子二女,长女辛月,已出嫁关中柳家,二子辛辑和三子辛藩均籍籍无名。

    “多谢太宰大人,都是大王的臣子,为北冕国繁荣稳定尽绵薄之力。”作为人臣,辛勖说话总是滴水不漏。

    王衍心中咒骂了一句。“狡猾的老狐狸。”

    杨轩走到王衍身后,“从庶府到六卿之一的太史,让人眼红不已,跟太宰大人同列六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