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午后从来不见一点喧哗的朝晖宫,在今日下午,却变得热闹非凡,单是跟着各位官家夫人一同进宫的侍女们,就在宫屋檐下站了一排排,茉香为表虞昭宽厚,也不惧严寒,出来在一旁陪着她们,正与她们和颜悦色的说着话。

    隔间的藕花早就奉了虞昭之命,带着宫人们将茶水茶点备好后,掀开们帘子出来时,手上竟还捧着满满一托盘的钱袋子荷包,边走边机灵古怪地朝那一群丫头们笑道:

    “不是我说,姐姐们的运气可真好,今日一来,便赶上了咱们娘娘的喜事儿,快过来拿她给的赏,要知我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久,都不见她老人家对我这般大方过呢!”

    能在主母身边伺候的大丫头,大多都是精明能干有眼力见儿会来事儿的那种,抬眼一瞧茉香等人那放下规矩喜盈盈的笑颜,还有那些分量十足的赏赐荷包,便知,从眼前这些丫头口中所说出的喜事,必定不同寻常,连忙先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

    “谢娘娘恩典。”

    宫中侍奉皇妃的奴才们,身份随主子高一等,自然是寻常官奴比不上的,茉香和藕花为人谦和,待人处事却不见摆一点架子,一一给那些侍女们发放完属于她们的那一份东西,还亲自将她们一个一个扶起来,从头至尾,都以亲切一态示人,让人打心底觉得心头舒坦。

    如此,各府的侍女便不约而同估摸出了同样的答案,这朝晖宫里的宫人们,应当都是好说话的和善性子,拿完了赏赐,便开始试着将胆子放大些,不忘尽忠职守,想为自己的主子打探点可靠消息回去。

    所有人都急于表现,于是一窝蜂似的上前,将藕花和茉香几个宫女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开始她们开玩笑套近乎,话中藏话,都在旁敲侧击地打听,今日得了这般丰厚的赏赐,到底是因何缘由。

    蓦而这么多人闹起来,绕是声音再小,都略微显得有些嘈杂,茉香连忙摆手示意,小心翼翼垫脚往茶厅里面看了看,悄声与众人打着眼色表明安静,又压着与众人嘱咐道:

    “姐妹们小声些,万万别惊扰了娘娘和夫人们谈天,咱们娘娘先前特地与我嘱咐了,这屋外头冷风又大,她不忍让你们在大雪地里侯着,让我带着你们进屋休息呢,咱们安静些,进去再说,随我来吧。”

    一应儿人都是明码标价的贱籍奴身,被人瞧不起都是寻常事,今日得了赏赐便罢了,一朝竟能还被这宠冠天下的尊贵皇妃给予这般细心的关切,是众侍女万万没想到的,互相望望,又觉开心又觉惊喜,心中对里头那位懿妃娘娘的好感,顿时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种种因素让刻板的印象已然生成,那待会儿要与自家夫人交的差,在众丫头的心中,也差不多都有个相同的模板了,遂都受了虞昭予她们的好意,欢欢喜喜跟着茉香藕花往暖和的屋中走去……

    不远处茶厅中,亦是茶香弥漫,裹着笑语声声,众夫人得了后妃之首的亲自相邀,一个个都觉得脸上被人贴了光,宴毕之后,连赶着就结伴往朝晖宫来了,坐下后东扯西谈,聊的可不是天,聊的这是人情交际,所以哪怕只能搜罗出一些闲话来说,众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除了家长里短逗人开心玩笑话外,在这类交际的应酬场合,虞昭听得最多的,便是千篇一律的奉承话了,张尚书府如今的这位主事大夫人,乃是宠妾继弦上位,最是修了一张会讨好人的嘴,自她开口发声,便一直在话头里寻着机会夸赞虞昭。

    “天女之名,懿妃娘娘这通身气派,果真是当之无愧的,想原先住这朝晖宫的妖妃虞氏,其面容,虽有幸与您几分相似,但诸夫人都知道,她对咱们,从来都是一副蛮横无状目中无人的混账样子,哪比得上您的半分和蔼可亲,可见啊,这人生来是怀福还是怀祸,单单只看外在,便就能分辨得出。”

    福星祸水,扒了皮,其实则为一人,所以虞昭听了张夫人的这番话,一时当真不知,自己到底该对自己作何样的定位,只将嘴角弯弯勾起,挂上一抹端庄得体的笑容,谦和点头道:

    “张夫人谬赞,还是你大度能容人,今日本宫在御苑,训斥了你家的大姑娘,你方才在一旁看着,本宫心知,母亲必然都是心疼女儿的,却不曾与我计较对我怀怨,这样的气度,才是豁达而令人敬佩的。”

    爱说顺耳话讨好都的人,必定也爱听顺耳话被讨好,张夫人其实本来对张淑容无半点母女之情,一时间却被虞昭标榜上了慈母和豁朗之人两样好名声,脸都忍不住笑开了花,连忙哈哈哈哈道:

    “哎呦,瞧娘娘说的,臣妇心疼女儿归心疼,却知娘娘教训敲打淑容娘娘,是为了她好,还难为了您要为臣妇管教女儿呢,臣妇心头真心又觉感激又觉愧疚,哪能把良心扔给狗吃了对您怀怨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开始点头出言附和,左不过都是那些陈词唱烂的互相吹捧之言,虞昭脸上一直挂笑,装作认真默默听着她们说完,这时,见卓姚带着人从外头进来了,拿着好些衣服册子和首饰箱子到厅中,躬身请示虞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