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一事尘埃落定,只一夕之间,贤郡王府里遭了变故,上至当家王爷,下至奴仆杂役,凡是与贤郡王府挂了名的,不论无辜与否,皆被虞珠行那一举恶事牵连受了罚。

    行杖刑声伴随哀嚎震天响了几天,而后楚子凯又下令,暂将楚子扬辅政大权收回,谴其回京州,罚之全府禁闭,草儿树儿也没能免却,随父归府受罚,农宫少了两个活泼孩子,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然不过几天,热闹就又回来了,李老太君前些日子收到楚子凯的请托后,一刻都不敢耽搁,与南荣夫人一起,日以继夜都在打点人与物,为迎接虞昭分娩做好了万全准备,这天,终于是安排好了一切,遂带着一众接生奶奶与奶娘过来与虞昭过目。

    李老太君正指着众人介绍,细细为虞昭解释道:

    “为娘娘接生的各位嬷嬷,皆是京州城里拥有多年好名声的圣手,多数也与臣妇有交情,是知根知底的,所以臣妇才能放心引荐给娘娘用。还有为皇嗣预备的奶娘们,皆是选的家室清白的,这最近身的两个,安排的正是陛下身边的两个御前带刀侍卫的家眷,也是才将生养,奶水最好,她们出了月子就随臣妇来娘娘身边待命了……”

    一一听着认过了人,虞昭只觉万事无不妥当,先点头谢过李老太君,又着人给众奶娘嬷嬷赐了见面礼,再吩咐宫里人带她们下去安置休息,转头拿过李老太君南荣夫人带来的虎头鞋虎头帽打量,爱不释手。随口与她二人说笑道:

    “本来日子还差一大截,却要让老太君与祖母受累,这样早就来受我叨扰,是陛下与我太心急了,真是让你们看笑话了。”

    闻言,李老太君摆摆手,爽朗笑道:

    “哪里哪里,这酷热暑天,京州那地界儿哪里有农宫这里凉快,是臣妇心急,早就千盼万盼着等陛下旨意,好快些来娘娘身边蹭点舒服日子过,如今如愿了,只请娘娘莫嫌我这老婆子脸皮厚。”

    三人哄堂而笑,两个长辈都是性格开朗的豁达人物,虞昭她们一起说笑时也不端架子身份,二老一小竟投得了趣儿,只就着虞昭的肚子这一话题,一谈就能笑上一下午,傍晚散了后,虞昭只觉心情愉悦格外轻松……

    月份愈大身子越笨,但虞昭牢牢记挂着御医的嘱托,每日晚膳后必要适当伸展活动筋骨,楚子凯为确保谨慎,每次都亲自陪着,小心掌着她的肚子陪她一起来晒坝里散步乘凉,直至虞昭说走累了,就让她坐下歇着,他刚好可趁着这机会,把一众心腹护卫集结起来练武喂招儿。

    这些天晚间皆是如此,天子殿朝晖宫的宫人们跟随着过来侍奉,亦然乘机偷得了点闲适,席地坐了一地谈天说地,虞昭大方地放了她们自由,自也悄声寻了一块空旷地方落座,暗暗瞧着楚子凯在场院里冷脸发威施展身手教训人,把那些素日威风凛凛的御前侍卫们揍得如落水狗般狼狈。

    笑闹人群里,却只有两个人开怀不起来,那两个奶娘并排落坐在虞昭前方的田坎上,专注看着那边一群打架的人,只以为除了自己没人会在意这边日日都一个样儿的动静,浑然不觉自己身后已经坐了几个人,便无顾忌地互在一旁聊起天来。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些的先发话抱怨。

    “我男人是自小习武,那身子骨跟铁打的似的,一般没人能轻易给他挂上彩,可这几个月来,那身上脸上的伤就没好过,他跟我说,他是从东宫就跟着陛下的,以前也是时常与陛下过招儿,虽从来也是吃败,但却从来没见过什么时候陛下下手下得如这几个月这般狠,压根都没机会使出力来防一防,被打得可怜还要被陛下骂无用,为何会这般啊?再如此下去,他可怎么办啊……”

    另一个年纪稍长神态平常,一副看透了的样子,缓声安慰道:“谁不是如此,我何尝不心疼我家那口子,但宽宽心吧,再等些日子就好了。”

    年轻的那个听此,不忍有些好奇,用手肘捅了捅她,询问道:“过些日子就好了?你怎能这样笃定?”

    “等你再经几年人事,你也就明白了,”

    给解释时,那年长的奶娘忽神秘地将声音压低了些,眼神中也开始透露几分别样的意味,似是在忍笑般指点那年纪轻的奶娘,道:

    “陛下虽尊贵,不也是个正值盛年的男人嘛,虽后宫有那么多娘娘,但懿妃娘娘没嫁来大楚之前,你可曾听有谁传出过他专宠谁不放?可见陛下专一,只独愿意疼懿妃娘娘,这几个月娘娘有孕了,他血气方刚没法去寻她来释放,憋成了一股火便只能从别的路子发出,练练武功打几个人出一身汗,才能够把对娘娘的想法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