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至尊无上,只用一念便定人生死,无论被宣判的此人是破落乞儿或是封王拜相的权贵,有罪与否,皆无区别。虞珠再是看不明白是非纠葛,以上此理,她绝对没有胆子去否认。

    听楚子凯话里的意思表达的是,虞府覆灭的结局,其实是早已经被他与源帝定下的,她恍然一滞,满心不接受中略有一点顿悟,只眼下的处境于她来说,已是回头无岸,她畏惧面对现实,慌乱中,只得选择逃避坚持自己那套难以立足的说辞,颤着声音弱弱反驳道:

    “恕妾身斗胆,陛下这话,妾身……妾身不敢信,为让懿妃娘娘得以名正言顺归楚,您……您连天下人都能欺瞒过去,如今虞家的人都死绝了,欲加之莫须有的重罪……岂不更是轻而易举。”

    “可笑至极,”

    自身天威被一介女流质疑,楚子凯都不屑动怒,只也把虞珠当个笑话看待,语气随意与她做了答:

    “这些话,你待会儿自拿去跟老四说一说,你是老四的枕边人,他的公务你虽无权干涉,朕却不信这么多年来,你连一二都不知。他随朕办事多年,虞程父子所有的罪证,他直接间接皆是经手且一一看过的,是真是假,他最清楚不过。朕登基以后给他行赏时,也将辅助奸臣伏诛一功给他算上的,若按你的说法,虞程真是冤死的,那朕不得不首先考虑,贤王所负的一身功勋必然参有虚假,今日必需清算出来。”

    “不关王爷的事!”

    一听楚子凯提及要与楚子扬清算,虞珠心里怕得一跳,在意使然,她这一次罕见地去了先前怂性,一句话铿锵有力,几乎是吼出来的。

    听此,楚子凯掩怒于心,冷眼相视虞珠,抛之反问:“那你如何就能说出理由来是关昭昭的事?凭何就能把所有怨恨全数加之她身上?”

    所问出的点,是今日事端的关键,可虞珠绞尽脑汁苦思,终是答不出个究竟来,楚子凯却也早料定她答不出来,紧接自将原因明示:

    “因为你不辩是非是一,两面三刀是二,你自将不幸遭遇全归结于家族败落,殊不想过,虞家众人必是先自朽,才会招致天道惩治。你更看不明,自身的愚蠢贪婪才是致你心性扭曲人生失意的关键。你生怨的原由便是错的,又不舍追究你倾心相待的丈夫贤王,更不愿审视面对自己懦弱藏奸的劣性,独对昭昭不加任何情感。她过得好,你看不过,便可以理所当然拿她当出气筒对她行恶,种种行径如上,竟还有脸来问她是否觉得对你有愧,当真无耻。”

    话说到这一刻,虞珠在心里编织出的那一个可承载心里所有不平的袋子,宛若被划出了一个堵不住的大豁口,她看待人事时那些自私与偏执,尽数掩藏不住了。死守住的防线也霎时崩塌,纠住执念不愿承认却又无从辩起,闭目流泪喃喃自问:

    “为何会如此,为何会这样啊……”

    “爱之心切,便可拿命护之,何谈能加之怪罪,你对贤王的心境,朕也明白”

    楚子凯似感叹般道出一句,蓦而语气又凌厉一转,果断将决策道出:

    “但朕的昭昭,却并不是无人爱护在意,你不由分说只逮住她好欺负,害她与龙嗣不宁,朕不可能容你再活,且你方才大放厥词,认定虞程这奸臣之死是因蒙受冤屈,便是质疑朕与先帝圣意,更坐实罪大滔天,依律处置,应赐绞刑,满门株连。”

    所来的后果太突然且沉痛太甚,虞珠沉浸悲切中被楚子凯说出的宣判一吓,惊鄂抽走了她浑身所有的力气,呼吸渐渐越来越深快,她却如同找不到生机般,面如死灰眼中含泪,眼神却放得直直,急切张口,似是想求请饶恕,却哑然失了声,挣扎许久没能说出一个字。

    如此僵持状况,也只有虞昭出面劝了。“贤王殿下曾持功劳封爵,陛下别这般鲁莽,罚自然是该罚,但需谨慎斟酌,株连罪,哪里是那样轻易能判下的。”

    “罢了,既然你如此说,朕就听几句劝。”

    罕见地,楚子凯这次十分爽快听从了虞昭的规劝,虞昭却是奇怪得一愣神,不忍抬眼细察他神情。